爱丽尔
死亡 是一门艺术,和别的一切一样。我做得超凡卓绝。
我不想要什么花,我只想 手心向上躺着,彻底空无一物。
我叫你“孤儿”,孤儿。你病了。 太阳使你生溃疡,风带来结核病。
镜子可以杀人,说话,它们是恐怖屋 其中上演一场折磨,你只能旁观。 住在这面镜中的脸是一张死人脸。
有一刹那,天空仿佛血浆泻入那洞口。 没有希望了,它已被放弃。
要是你知道,那些面纱如何谋杀我的白昼。 对你而言它们只是透明物,洁净的空气。
通风的博物馆中 一座新的雕像,你赤身裸体 向我们的安全投下阴影。我们四下站立,空如墙壁。
那是一个暴力场—— 风用我吹乱的发丝塞住我的口, 剥去我的声音,大海用它的光 把我晃瞎,亡者的生命 在其中舒展,油一般扩散。
意识如指环滑过,在某种疾速之物上闭合,那收缩正同样地杀死我。
我感到一种宁静的忙碌,一种旨意。 我感到有手环绕着茶杯垫,木讷,鲁钝, 敲响白色的瓷器。 它们是如何等待着他,那些小小的死!
事实上,死者正以关注伤害我,什么也不会发生。
月亮将一只手按在我前额, 脸庞空洞,沉默如护士
不久,不久后 被墓穴吞噬的肉身就会 与我相安无事。
我会成为微笑的女人。 我只有三十岁。 像猫一样,我可以死九次。
死亡 是一门艺术,和别的一切一样。我做得超凡卓绝。
从灰烬中 我披着红发升起 噬人如空气。
我已把名字和昼衣交付护士 把历史交付麻醉师,身体给外科医生。
我不想要什么花,我只想 手心向上躺着,彻底空无一物。
我所尝到的水又咸又暖,宛如大海, 来自一个如“健康”般遥远的国度。
你在我体内听到的可是海? 海的不满? 抑或是那虚无之声,你的疯狂?
月亮也无恻隐心:她将残忍地 拖走不孕的我。 她的光明割伤了我。或许是我撞上了她。
一声尖叫住进我的身体。 它夜夜振翅欲飞, 用钩子索寻能够爱的事物。
我被睡在我体内的这种 晦暗之物吓坏了; 一整天,我感受着它柔软的羽质的翻转,它的恶意。
而我,亲爱的,是个说谎成疾者。
她是精神分裂者, 脸儿红红白白,恐慌, 你在窗外打她的猫咪 在某种水泥井里 它们拉屎、呕吐、哭叫,她却听不到。
我们该在另一世相见,我们该在空中见, 我和你。
我叫你“孤儿”,孤儿。你病了。 太阳使你生溃疡,风带来结核病。
即使在你的禅天堂,我们也将永别。
我说,我可能回来。 你知道谎言是派什么用场。
奔涌的血液是幽暗的水果—— 一种效果,一种化妆品。
空气中总有个血淋淋的婴儿。 我会称之为一场日落,但 有谁听到过日落这般鬼哭狼嚎?
外科医生安静了,他不说话。 他目睹过太多死亡,他满手都是它。
镜子可以杀人,说话,它们是恐怖屋 其中上演一场折磨,你只能旁观。 住在这面镜中的脸是一张死人脸。
我的心太小,包扎不了他们恐怖的缺陷。
一名老人正消失。 他那哭哭啼啼的妻子无可救药。
灵魂是一位新娘 在一处沉静之地,而新郎红彤彤又健忘,没有五官。
在这辆车的窗玻璃后 世界发出喵声,孤绝而温柔。
有一刹那,天空仿佛血浆泻入那洞口。 没有希望了,它已被放弃。
这女人的尸骸, 烧焦的裙子,死亡面具 被宗教人物哀悼,被头戴花环的孩子哀悼。
草儿将它们的悲伤卸载至我的脚背,仿佛我是上帝, 刺痛我的脚踝,呢喃它们的谦卑。
冒着蒸汽的,精纯的雾栖居此地 与我的房子之间隔着一排墓石。 我只是看不见,到底可以去哪里。
无论如何,今年我对礼物本就没有太多指望。 毕竟,我还活着,这已是一场意外。
那一次,我本乐意用任何方式杀死自己
要是你知道,那些面纱如何谋杀我的白昼。 对你而言它们只是透明物,洁净的空气。
它们是一氧化碳。 甜蜜地,我甜蜜地吸入, 以隐身之物充盈我的静脉,以一百万粒 可能的尘埃,将年岁从我的生命中勾去。
今天我就想要一样东西,只有你能给我。 它站在我的窗畔,和天空一样大。 它从我的床单中呼吸,冰冷的死亡中心 那儿,崩裂的生命凝固着,僵硬着成为历史。
如果它是死亡 我会欣赏它深沉的庄肃,它亘古的双眸。
爹地,我曾不得不杀了你。 可我还没能动手,你已经死去
他们埋葬你时,我十岁。 二十岁时,我企图自杀 好回到,回到,回到你身旁。 我以为,即使只有骨头也够了。
那树林里狭长的白盒子属于谁,他们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