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

 苏东坡诗云“事如春梦了无痕”,逝去的时光,若不以笔墨记下来,便了无踪影,未免辜负苍天的厚爱。

 鹤善于舞蹈,却不能耕地;牛善于耕地,而不能舞蹈。事物各自的天性如此。

 人生坎坷都是从何而来的呢?往往是自己作孽得了报应而已。我则并非如此:多感情,重承诺,爽直不羁,结果转而成了牵累。

 我道:“你生着病呢,能承当拂晓寒冷么?”芸道:“死生有命,不用多虑了。”

 我因为去了趟绩溪游历一番,看见官场之中卑鄙无耻的情状,着实不堪入目,于是不想再当儒生做笔墨生涯,就谋划改行做生意。

 道口列着两座碑,一块碑上刻字道“急流勇退”,一块碑上刻字道“得意不可再往”。

 苏东坡诗云“事如春梦了无痕”,逝去的时光,若不以笔墨记下来,便了无踪影,未免辜负苍天的厚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关雎》,乃是《诗经》三百篇之首。把夫妇情事列在首卷,
 我只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便将芸拥入帷帐,缠绵怜爱,不知东方之既白。
 芸不擅长喝酒,强劝她,也不过能饮三杯,我就教她“射覆”这种行酒令的法子,于是夫妻饮酒作乐。我自以为人世间的欢乐,无过于此了。
 芸说:“腐乳的好处是便宜,而且下粥下饭两便,我小时候吃惯了,如今嫁到郎君家里,已经像是蜣螂化蝉,算得飞升高举了,犹且爱吃这个,是因为不敢忘了本来出身;至于卤瓜的味道,还真是嫁到这里,才初次尝到呢。”
 芸道:“这好比情之所钟,虽然人家丑,你还是不嫌弃了。”
 鹤善于舞蹈,却不能耕地;牛善于耕地,而不能舞蹈。事物各自的天性如此。
 一个上好的盆景树栽,从种植到修剪完,至少也得三四十年心血。
 人生坎坷都是从何而来的呢?往往是自己作孽得了报应而已。我则并非如此:多感情,重承诺,爽直不羁,结果转而成了牵累。
 因为家里贫寒,芸发誓不再请医问药了。
 哪里知道命薄的人,哪怕绣了经书,佛也不肯发慈悲庇佑啊!
 我道:“你生着病呢,能承当拂晓寒冷么?”芸道:“死生有命,不用多虑了。”
 我对芸佯称说我雇了骡子出门,好让她安心,实际上我是装饼入袋,徒步出发,且吃且走。
 回忆妾身跟着郎君,夫唱妇随二十三年,承蒙郎君错爱,凡事百般体恤,不因为我顽劣而放弃我,知己如郎君,得到这样的夫婿,妾身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勉强追求,以致触了造物者的忌讳,才有了情魔的困扰。总而言之,都是郎君你太多情,而妾身又薄命罢了!
 夏揖山经常带着酒水果子来与我对饮,问我:“足下一人独住在这里,夜深了睡不着时,不会害怕吗?”我道:“我一生坦诚刚直,胸中没有脏念头,问心无愧,怕什么?”
 从此的生活,扰扰攘攘,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梦才能醒了。
 少年时豪迈兴致,不知道疲倦为何物。
 仅得见黄山山脚,可惜未能观其全貌。
 做和尚的人,必须得到这等僻静的地方,对于俗世俗务,终身不看不听,或者真可以修真养静。像我故乡的虎丘山上那些和尚,终日眼睛看见的都是妖娆童子、艳丽妓女,耳朵所听到的都是弦索笙歌,鼻子所闻到的都是佳肴美酒,怎么能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地修行呢?
 我因为去了趟绩溪游历一番,看见官场之中卑鄙无耻的情状,着实不堪入目,于是不想再当儒生做笔墨生涯,就谋划改行做生意。
 船到了滕王阁,看那地方,仿佛是我们苏州府学的尊经阁移到了苏州胥门的大码头似的,王勃名文《滕王阁序》中所说的壮丽情景,看来不能当真。
 道口列着两座碑,一块碑上刻字道“急流勇退”,一块碑上刻字道“得意不可再往”。
 她本姓是欧阳,父亲故世了,母亲改嫁,自己被恶叔叔卖来做妓女。翠姑跟我讲述了迎新送旧的苦楚:心头不欢畅,可是必须得强颜欢笑;酒力不胜,可是必须强饮;身体不舒服,可还是得强陪着客人;喉咙不爽快,可是必须勉强给客人唱歌。客人稍微不合意,就会掷酒壶翻桌子,大声辱骂;邵寡妇不会体察事由,反而道她们招待不周;还有恶客,对她们彻夜蹂躏,实在不堪其困扰。

Written on March 9,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