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的帝国
吕后驾崩,平衡就被打破。所有的政治力量都要重新洗牌,进行权力的再分配。
事实上,汉武帝从来就不是真儒家,更非纯儒。他迷信巫术,重用酷吏,都不是儒家赞成的事。他大张旗鼓招聘儒生时,大臣汲黯(读如急暗)就当面直言:陛下内心世界充满欲望,又何必装模作样讲什么仁义呢?
公孙弘还有一招:遇到难办的事,总让直肠子汲黯先开口,自己跟进。如果汲黯在武帝那里碰了钉子,公孙弘就马上改口。
如果那法是王法,治国的是帝王,法治也可能是专制,只不过“依法专制”而已。任何人权都不会有保障,所有的人都不会有尊严。
汉武帝很不高兴。 于是张汤将颜异下狱,判处死刑,罪名是腹诽。
法制跟儒术一样,不过是装饰品。
皇帝就是法。
增加中央财政,只是改革的目的之一。防止民间出现财阀和财团,才是根本所在。
任何一个集权的社会,一个可能由集权发展为专制的社会,都不会允许民间资本形成规模,因为那会变成一种与绝对权力抗衡的力量。
实际上帝国的官员队伍弄得如此庞杂,有一多半是因为不得已。功臣要酬劳,故有袭爵;高官要笼络,故有荫子;遭遇天灾或开支太大,便只好赀补、卖官、鬻爵。
刘邦和吕后,更多的是政治关系,未必有多少爱情。刘邦南征北战时,吕后常常留守后方忙于政务,戚夫人则常年陪伴在刘邦身边。
刘邦还没发迹时,吕后就制造舆论,说常常看见刘邦头顶上有云气,结果小混混们都跟了刘邦。这其实就是两口子串通一气演的双簧。
她是把自己未成年的亲外孙女,嫁给了自己刚成年的亲儿子。
大国夺过来给自家人,小国封给儿童们装样子。
刘邦早就料定自己死后吕氏一定会作乱,平叛的一定是周勃,助一臂之力的一定是陈平。
血染京师以后,吕后和她的家人就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然而遍查史书,却不知他们罪在哪里。
没有政治野心,就不会有思想准备、组织系统、心腹爪牙。
吕后驾崩,平衡就被打破。所有的政治力量都要重新洗牌,进行权力的再分配。
汉武帝做了一个重要决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刘邦,是只要一看见儒生,就忍不住要摘下他们的帽子往里面撒尿的。
事实上,汉武帝从来就不是真儒家,更非纯儒。他迷信巫术,重用酷吏,都不是儒家赞成的事。他大张旗鼓招聘儒生时,大臣汲黯(读如急暗)就当面直言:陛下内心世界充满欲望,又何必装模作样讲什么仁义呢?
七年楚汉战争之后,举国上下满目疮痍。城池毁灭,良田荒芜,人口锐减,民不聊生,户口所存仅十之二三。当时,就连皇帝乘坐的专车,也配不齐四匹颜色相同的马,将相们甚至只能坐牛车。
而且,始皇的焚书,武帝的尊儒,动机和说法都一样:天下大乱,皆因思想自由,言论不一。
始皇的焚书,武帝的尊儒,动机和说法都一样:天下大乱,皆因思想自由,言论不一。
等待要有信心和耐心。
公孙弘还有一招:遇到难办的事,总让直肠子汲黯先开口,自己跟进。如果汲黯在武帝那里碰了钉子,公孙弘就马上改口。
军人政治即贵族政治。
因为士的特点,是有知识,有文化,有技艺,无产业。他们就像毛,必须依附在皮上。没有皮,就动乱。
将起义者们凝聚在一起的,也从来不是儒家思想。赤眉、黄巾、白莲教、太平天国,都如此。
尽管帝国承诺要按照儒家思想来治国,然而在事实上,行王道还是行霸道,却完全由不得儒生。
总之,帝国可以随心所欲,翻脸不认人,知识阶层却必须履行魔鬼协议,从此交出灵魂,不再有自由的思想和思想的自由。
法家是主张“两面三刀”的。三刀,就是绝对权威、阴谋诡计和严刑峻法;两面,则是赏和罚。
帝国的法庭和监狱都太恐怖。想当年,绛侯周勃从看守所放出来的时候,就曾心有余悸地说:我将兵百万,位极人臣,今天才知道狱吏的威风。
司马迁被判处的是死刑。依照当时的律条,死刑可以用钱赎买,也可以用腐刑顶替。
要么去死,要么受辱。尊严和性命,只能二选一,除非你有足够多的钱。
他的制度居然这样设计:要么去死,要么受辱。尊严和性命,只能二选一,除非你有足够多的钱。 请问,这是什么狗屁法制? 有此酷刑,实在是一个民族的奇耻大辱。看来,法治也未必靠得住。如果那法是王法,治国的是帝王,法治也可能是专制,只不过“依法专制”而已。任何人权都不会有保障,所有的人都不会有尊严。
他的制度居然这样设计:要么去死,要么受辱。尊严和性命,只能二选一,除非你有足够多的钱。
德治和儒术,就更靠不住。
汉武帝很不高兴。 于是张汤将颜异下狱,判处死刑,罪名是腹诽。
法制跟儒术一样,不过是装饰品。
皇帝就是法。
两人后来居上,并不因为武帝要堆柴火,只因为他们摸准了皇上的心思。武帝要用儒术装点门面,公孙弘就子曰诗云;武帝要用刑法杀一儆百,张汤就深文周纳。
实际上汉武帝也不得不如此。秦政苛,结果是天下溃而叛之。这就要独尊儒术,标榜仁政。汉政宽,结果是网漏吞舟之鱼。这就要重用酷吏,建立权威。
汉武帝并不怕这个。他要的也不是公道,而是霸道,只不过得装扮成王道。
公孙弘和张汤确实出身卑贱,不讲原则,一味媚上,十足的小人。但,帝国要的就是这个。
大汉王朝并没有唯儒术而独尊。当时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武帝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中央集权。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必须死在沙滩上。
世袭的王侯不过纨绔子弟,从小长在深宫,娇生惯养,并无阅历,更无能力,名为凤子龙孙,实为酒囊饭袋。除了被汉武帝当作羔羊宰割,其实别无选择。
没有钱袋子,一切都是空谈。
经济问题从来就是儒家的短板,他们也只会扣道德帽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矿山、海洋、森林、原野等等,原本就是天子的。开放给民间,是让利于民。收归国有,则天经地义。
增加中央财政,只是改革的目的之一。防止民间出现财阀和财团,才是根本所在。
任何一个集权的社会,一个可能由集权发展为专制的社会,都不会允许民间资本形成规模,因为那会变成一种与绝对权力抗衡的力量。
对巨商,是断其财路,或只准小本经营;对豪强,是断其根基,让他们自生自灭;对文士,是另给出路,让他们追逐功名;对武侠,则是血腥镇压,绝不手软。至于他们是不是黑社会,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坐稳江山。 这就是汉武帝拳打脚踢频频出手的原因。
丞相的权力也大,可以驳回皇帝的决定。比如西汉末年的丞相王嘉,就曾封还哀帝加封董贤的诏书,拒不执行,哀帝也无可奈何。
张汤还有另一面:豪强的案子自己受理,从重从严从快。平民百姓犯案,则向皇帝口头汇报,那些人也往往被赦免。
同情弱者,是好人;除暴安良,是好官;恶人自己做,施恩的事留给皇上,是忠臣。
文吏是行善还是作恶,全看遇到什么样的皇帝。遇到好皇帝,他们是帮手;遇到坏皇帝,他们是帮凶。
汉制,身家不足十万不得为吏,不足五百万不得为官。这项规定的本意,是认为富人做官便不会贪污。
实际上帝国的官员队伍弄得如此庞杂,有一多半是因为不得已。功臣要酬劳,故有袭爵;高官要笼络,故有荫子;遭遇天灾或开支太大,便只好赀补、卖官、鬻爵。
治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不能只靠口若悬河。
汉代皇帝借重外戚也事出有因。一方面,吕后开创了太后临朝的先例,而且她有资格;另一方面,功臣和宗室都要防范,靠得住的自己人就只有外戚。
思想文化领域是不能一家独尊的。因为没有百家就没有争鸣,没有争鸣就没有思想,没有思想就不会有风骨和气节。苟如此,又哪里会有担负天下兴亡、创造文明成果的奇士?也只有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