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朴的哲学

 既然神什么都不缺,那么无所欲求不就跟神一样? -第欧根尼

 俭哲学在现代世界基本上已被淘汰,因为在消费者社会里,整体幸福仰赖多数人生活得不特别节俭。

 唯一能安慰贫穷之人的就是铺张浪费。-奥斯卡·王尔德

 物品用完即丢曾经令人联想到富裕。俄罗斯贵族在喝完酒后把葡萄酒杯扔进火炉是一种炫富的举动。可是在今天,使用一次性物品或把东西做成可抛弃的,往往是省钱省时的做法。

 根据伊壁鸠鲁的哲学,痛苦一般来说是不好的,但不用惧怕痛苦,因为轻微的痛苦可以忍受,剧烈的痛苦通常不会持久。

 伊壁鸠鲁的生命观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他对生命本身充满感激,因为生命提供了享乐的机会,他也对最棒的愉悦——简单愉悦——如此容易获得心怀感激。

 古老的智慧泉源也指出,财富可能施展正面的道德影响,而贫穷可能使人迷途。

 在柏拉图《理想国》的开头,当苏格拉底请克法洛斯举出从财富获得的最大好处时,克法洛斯答道,至少对本来就为人正直的人而言,富有排除了去欺骗或敲诈别人的诱惑。本来就为人正直显然是很重要的先决条件。虽然金玉满堂的人经常被逮到在钱滚钱时违法犯纪。但资源贫乏无疑可能使人狗急跳墙,做出在状态好时不会轻举妄动的事。

 贫穷可以是滋长犯罪、酗酒、毒瘾、虐童、为非作歹和忧郁症的绝佳环境,而享受特权的教养有时能灌输道德上的正直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哲学家皇帝奥勒留就是一例。

 可鄙的挥霍之所以存在,导致许多靠丰厚祖产度日的富家子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短时间内将财富耗尽,追根究底其实是因为心智贫乏与空虚造成的无聊……通过从外部获取一切,(徒劳无功地尝试)以外在财富补偿内在贫穷。-叔本华

 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一朵花呢……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马太福音6:25-34

 对亚里士多德而言,闲暇是美好生活的前提,毕竟纯因兴趣而从事自由选择的活动——譬如读书、运动或对话——比起出于必须或单纯为了保住什么(譬如薪资)而从事的工作,显然更有趣且令人满足。

 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持续接收到混杂了正反两方的信息。一方面,学校鼓吹辛勤工作是成功的关键,超市表扬“本周最佳员工”,在各个社会与职业阶层的劳动者之间,我们比较常听到他们炫耀自己工作有多么认真,而不是有多少自由时间。另一方面,凭借运气、胆量、聪明和苦干以致不再需要工作而能放松享受的幸运少数,仍然被我们的社会视为得到人生终极大奖。

 狄波顿认为:“少数工作确实令人满意,但绝大多数并非如此,而且永远不可能令人满意。”

 人生必然会有悲惨,而这个信念是数百年来人类最重要的资产,是我们对抗怨恨的防波堤-狄波顿

 诚如芭芭拉·艾伦瑞克在《我在底层的生活》所记录的,有时贫穷使人更难节省生活开销。举例来说,没钱预先支付整个月房租的人,可能被迫住在汽车旅馆,导致住宿费比起去租一间公寓还要更高。

 诚如心理学家丹尼尔·吉尔伯特论称,人在预测什么能让自己感到快乐这件事上,往往糟糕得一塌糊涂。

 若拥抱以内心宁静为至高追求的幸福想象,则满足基本需求便足矣。若对美好生活的概念还包括诸如乡村俱乐部会员证、美食佳肴、滑翔翼,以及环游世界的邮轮假期,或是热情参与政治宣传、商业投资或大规模戏剧制作等复杂繁重的活动,那么满足基本需求肯定不够。

 期望是生命最大的阻碍;在期待明天之际,今天就消失了。-塞内卡

 日常的压力可能对大脑有生理影响,导致我们比较没有能力应付逆境。

 选择简约生活——可能包括训练自己习惯偶尔的匮乏——其中一个主要论点,正是减少压力。

 心理学家发现压抑爱好是强化愉悦的上上策:一个星期不碰巧克力的受试者,比起恣意馋食巧克力的另一群受试者,更加享受一片巧克力的美味。

 仰赖他人照顾者不可避免地会对赞助人如何看待自己感到焦虑。这个焦虑本身是讨厌的,而且使他们变得束手束脚或言不由衷。最终,焦虑可能影响——说污染都不为过——他们的想法。

 将自我认知与他人评价脱钩,需要非常独立的思维和很有主见的个性。对多数人而言,社会对我们和我们处境的重视程度,大抵决定性地影响了我们对自己的观感。

 依赖感很容易滋生诸如孤立与愤慨的负面情绪。

 英国境内有项研究显示,即便只是五分钟的“绿色运动”(green exercise),像是到公园散步,而不是在跑步机上跑步,都能改善一个人的心情。

 对多数人而言,避免失去是比寻求获得更强大的动机。

 太多时候,人们渴望财富不是因为视之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是把财富当作目的本身。

 一份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保罗·皮福主持的2012年研究结果指出,拥有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个人比起出身低社会经济地位团体的个人,更容易做出不道德的行为举止,像是说谎、作弊和偷窃。

 不真实性的形式五花八门,人们最熟悉的形式之一是通过获得和纵乐以自我逃避。奥逊·威尔斯的《公民凯恩》或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两部作品的主角都是典型范例。他们的消费和展示似乎是为了隐藏或弥补内心的空虚。

 从1999年到2013年,美国的人均GDP增长了约百分之二十五,但家庭年收入中数在同一段时间里衰退了百分之八点七。

 根据2013年的盖洛普民调,百分之十二点四的失业美国人据报正持续接受忧郁症治疗,比例是有全职工作者的两倍。在长期失业的群体中——没有工作超过二十七个星期的人——罹患忧郁症的概率为百分之十八。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旧约圣经《传道书》

 既然神什么都不缺,那么无所欲求不就跟神一样? -第欧根尼
 我们鲜少看到政治人物试图端出以返璞归真才是美好生活为指导原则的政策来赢得选票。相反的,政治人物承诺、政府绞尽脑汁提升社会的生产与消费水平。
 持续经济增长的价值观不容挑战。
 无论在哪里,多数人似乎更常把快乐和挥霍联想在一起,而不是和节俭。
 多数关于节俭和简约生活的书籍和文章属于护航论述:目标是批评崇尚物质的想法、价值和行为,并提倡替代的思维和生存方式。
 俭哲学在现代世界基本上已被淘汰,因为在消费者社会里,整体幸福仰赖多数人生活得不特别节俭。
 哲学史上的学术研究,通常提供对思想家和文本的细微诠释,外加哗众取宠的学识卖弄,像是康德的道德哲学为什么并未如某些评论家所宣称的在功利主义论述的使用上前后不一,或是抽丝剥茧地说明沙特对“他者”的描述为什么受惠于奥古斯丁的上帝概念。
 从一开始,哲学就包括对生活的整体反思,而且这个反思不需要显得极为复杂难懂,或是使用一堆专业的哲学术语。
 唯一能安慰贫穷之人的就是铺张浪费。-奥斯卡·王尔德
 物品用完即丢曾经令人联想到富裕。俄罗斯贵族在喝完酒后把葡萄酒杯扔进火炉是一种炫富的举动。可是在今天,使用一次性物品或把东西做成可抛弃的,往往是省钱省时的做法。
 依赖恩惠者必须经常奉承与讨好对方,他们得对赞助者的言行逢迎拍马,无论是侍臣恭维国王、政治家讨好群众,或是员工试图给主管留下好印象皆不脱此道。
 享有简单愉悦,以及简单愉悦足以使人幸福,向来是许多哲学家对简约生活的核心理解。
 如果我放弃味觉的享受……爱的欢愉……听觉的享受……以及看见美丽事物油然而生的愉悦感,我不知该如何理解善。-伊壁鸠鲁
 伊壁鸠鲁认为:“在智慧对幸福人生的所有贡献之中,最重要的显然是友谊的获得。”
 根据伊壁鸠鲁的哲学,痛苦一般来说是不好的,但不用惧怕痛苦,因为轻微的痛苦可以忍受,剧烈的痛苦通常不会持久。
 死亡无须惧怕:死亡不过是回归虚有,是无忧无虑的状态。
 伊壁鸠鲁的生命观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他对生命本身充满感激,因为生命提供了享乐的机会,他也对最棒的愉悦——简单愉悦——如此容易获得心怀感激。
 伊壁鸠鲁提出的一项担忧是,在获取财富的过程中很难不对他人卑躬屈膝:寻求赞助的人,屈从于社会地位较自己优越的人;寻求群众认同的人,屈从于暴民。
 “幸福其实不出饱腹、解渴和享受工作”。-旧约《圣经》
 古老的智慧泉源也指出,财富可能施展正面的道德影响,而贫穷可能使人迷途。
 在柏拉图《理想国》的开头,当苏格拉底请克法洛斯举出从财富获得的最大好处时,克法洛斯答道,至少对本来就为人正直的人而言,富有排除了去欺骗或敲诈别人的诱惑。本来就为人正直显然是很重要的先决条件。虽然金玉满堂的人经常被逮到在钱滚钱时违法犯纪。但资源贫乏无疑可能使人狗急跳墙,做出在状态好时不会轻举妄动的事。
 斯多葛学派认为,越是富有的人越担心物质上的损失,反之“当你身无分文,你也无所可失”。
 贫穷可以是滋长犯罪、酗酒、毒瘾、虐童、为非作歹和忧郁症的绝佳环境,而享受特权的教养有时能灌输道德上的正直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哲学家皇帝奥勒留就是一例。
 富人和名人光是搭地铁或自己堆肥,就能轻松获得道德表扬。
 拥抱简朴使人无须依赖任何类型的赞助。诚如约翰逊博士对赞助人的尖刻定义所示,“(赞助人)通常是以傲慢无理的态度提供支持,以交换阿谀奉承的无耻之徒”,这个定义使维持正直和自尊变得比较容易。
 对纵情享乐和挥霍没兴趣的人,大概比较不容易堕落,因为他们对获取财富几乎无动于衷。
 可鄙的挥霍之所以存在,导致许多靠丰厚祖产度日的富家子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短时间内将财富耗尽,追根究底其实是因为心智贫乏与空虚造成的无聊……通过从外部获取一切,(徒劳无功地尝试)以外在财富补偿内在贫穷。-叔本华
 多数尝试过清苦与挥霍生活的人,似乎明显偏爱后者。要不是如此,我们理当经常看到百万富翁搬离豪宅,把游艇送人,然后过起享受简单愉悦的朴实生活。但事实上,这种克己举动相当罕见。
 节俭的习惯有时会滋长(或展现)吝啬;贫穷可能孕育出讨厌的特质,引发狗急跳墙的绝望乃至犯罪行为;部分重要价值的实现可能需要可观开销,像是真理或科学进步。
 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一朵花呢……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马太福音6:25-34
 对亚里士多德而言,闲暇是美好生活的前提,毕竟纯因兴趣而从事自由选择的活动——譬如读书、运动或对话——比起出于必须或单纯为了保住什么(譬如薪资)而从事的工作,显然更有趣且令人满足。
 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持续接收到混杂了正反两方的信息。一方面,学校鼓吹辛勤工作是成功的关键,超市表扬“本周最佳员工”,在各个社会与职业阶层的劳动者之间,我们比较常听到他们炫耀自己工作有多么认真,而不是有多少自由时间。另一方面,凭借运气、胆量、聪明和苦干以致不再需要工作而能放松享受的幸运少数,仍然被我们的社会视为得到人生终极大奖。
 若满怀心事,毫无时间驻足凝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W.H.戴维斯
 对多数人而言,迈向独立有两条主要道路。累积足够的财富以避免必须工作,或是厉行节俭进而减少必须满足所求的工作分量。
 人们可能会太过享受赚钱的愉悦感,太过珍视金钱带来的购买力,于是难以从中脱身。
 狄波顿认为:“少数工作确实令人满意,但绝大多数并非如此,而且永远不可能令人满意。”
 人生必然会有悲惨,而这个信念是数百年来人类最重要的资产,是我们对抗怨恨的防波堤-狄波顿
 几乎没有人会享受在糟糕环境下从事无聊、非技术性、重复、薪资微薄的工作,既不受社会重视,也不能满足任何社会需求。
 若能施展技艺、帮助他人,为他们认为重要的理念服务,人们可以也确实从工作中获得极大满足感,并且在这样的过程中结交朋友、适应社会、建立个人身份,进而感觉自己是大千世界的一分子。
 毕业典礼上的致词者从不曾建议毕业生“踏进职场,设法找个能快速致富的工作,然后退休”。毕业典礼上传达的信息向来都是,“追求热情,改变世界”。
 诚如芭芭拉·艾伦瑞克在《我在底层的生活》所记录的,有时贫穷使人更难节省生活开销。举例来说,没钱预先支付整个月房租的人,可能被迫住在汽车旅馆,导致住宿费比起去租一间公寓还要更高。
 感谢神圣的自然,因为她使生活必需品容易取得,不容易取得的东西无关紧要。-伊壁鸠鲁
 伊壁鸠鲁表示,人类的自然预设状态是愉快的。痛苦来自预设状态受到扰乱。因此愉悦地生活,总的来说就是没有身体上的疼痛,以及精神或情绪上的困扰。通往这种生活的关键首重排除庸人自扰的各种焦虑,像是恐惧死亡,再则是排除愚蠢的欲望,意指那些即使被满足也不会使我们更快乐的欲望。
 柏拉图在资本主义时代到来的两千年前就观察到,比起其他欲望,对钱的欲望最容易变得贪得无厌。
 伊壁鸠鲁表示,培养心怀感激的态度,可避免被贪得无厌的欲望困扰:“我们不该为了想得到我们所没有的而断送已经拥有的,要记得我们所拥有的是来自幸运之神的礼物。”
 “基本需求”的概念会随历史背景和文化而变动。在前现代社会以及今日某些社会,一个人很可能满足于生命不受威胁、身体健康、衣食无忧,有朋友做伴。但在多数当代社会,如果那就是一个人拥有的全部,他会被归类为赤贫,尤其是在现代化工业高度发展的国家。
 诚如心理学家丹尼尔·吉尔伯特论称,人在预测什么能让自己感到快乐这件事上,往往糟糕得一塌糊涂。
 我们都爱自己胜过他人,但在意别人的意见胜过自己的。-奥勒留
 从许多角度来看,今天的穷人拥有史无前例的高物质生活水平,但比起过去任何时代,今天的穷人需要更强大的独立精神才能“穷得有骨气”。
 幸福的关键元素通常就在我们这些不至深陷糟糕处境的人触手可及之处。当我们未能看清这点,就会以为追求幸福等于追求尚未拥有的东西。就是这个误解,导致我们偏离通往知足常乐之路,并且陷入追逐享乐的无限循环。
 若拥抱以内心宁静为至高追求的幸福想象,则满足基本需求便足矣。若对美好生活的概念还包括诸如乡村俱乐部会员证、美食佳肴、滑翔翼,以及环游世界的邮轮假期,或是热情参与政治宣传、商业投资或大规模戏剧制作等复杂繁重的活动,那么满足基本需求肯定不够。
 在哲学家之间,把美好生活等同于内心与情绪平静的生活几乎已经是陈词滥调。
 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也不要为身体忧虑穿什么。难道生命不比食物重要吗?身体不比衣服重要吗?
 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么?
 期望是生命最大的阻碍;在期待明天之际,今天就消失了。-塞内卡
 我们应该培养使自己不那么在乎失去的心智习性,特别是物质财富的失去。如此一来,我们在当下就能少点焦虑,而且更有能力在遭遇逆境时泰然处之。这便是他们眼中简朴与宁静的关联。
 在各个社会中,多数没有足够国家退休津贴而且存款不足以保障舒适退休生活的人,不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是斯多葛学派或佛教徒,所以才致力于活在当下,单纯只是因为收入不足为日后做准备。
 与贫穷、失业或无家可归的物质匮乏有关的心理学研究显示,许多相关问题,譬如健康不佳、药物滥用以及忧郁,来自那些经历长期压力的人,他们面对必须不断做出困难抉择的处境,相反的,生活安逸的人则鲜少必须那么做。
 日常的压力可能对大脑有生理影响,导致我们比较没有能力应付逆境。
 选择简约生活——可能包括训练自己习惯偶尔的匮乏——其中一个主要论点,正是减少压力。
 “享乐适应”(hedonic adaptation):人会日渐习惯生活境况的改变,无论是正面或负面的改变,而且倾向于回归到和改变发生之前相同的幸福程度。
 一个引人注目的研究,是将半身不遂的意外受害者以及彩票得主进行对照,观察这两个群体如何回应新境况。尽管短期内的反应正如一般人所预期的那样,但不到一年后,彩票得主的幸福程度并没有比意外受害者来得高。
 心理学家发现压抑爱好是强化愉悦的上上策:一个星期不碰巧克力的受试者,比起恣意馋食巧克力的另一群受试者,更加享受一片巧克力的美味。
 奢华享受也许可有可无,但对多数人来说,偶尔尝鲜和做些改变是重要的愉悦来源。
 对多数人而言,旅行的愉悦一部分源自遇到有别于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家所提供的熟悉感(譬如平时的家常便饭)是使新奇和变化显得突出且令人享受的必要背景。
 个人赞助在今天的社会运作中或许已不如过去重要,但任何觉得要对老板逢迎拍马的员工,或是希望从老师手中拿到好推荐信的学生,都能立刻理解拿人手短的缺点。
 念研究生时,我知道有一位知名教授要求接受他论文指导的学生们,在他开家庭派对时提供饮料和点心。我确信同意担任暂时无薪佣人的每位学生都知道,其事业前景高度取决于这位教授日后为他们写的推荐信。
 仰赖他人照顾者不可避免地会对赞助人如何看待自己感到焦虑。这个焦虑本身是讨厌的,而且使他们变得束手束脚或言不由衷。最终,焦虑可能影响——说污染都不为过——他们的想法。
 今日社会最看不起的人,就是那些被认为最不懂得自力更生的人,譬如依靠社会福利度日的所谓“不务正业者”或“乞丐”等。
 若一个人觉得对他人的依赖超过合理程度将有损其自尊。这是非自愿失业和忧郁高度相关的原因之一。
 将自我认知与他人评价脱钩,需要非常独立的思维和很有主见的个性。对多数人而言,社会对我们和我们处境的重视程度,大抵决定性地影响了我们对自己的观感。
 依赖感很容易滋生诸如孤立与愤慨的负面情绪。
 2009年一项荷兰研究参考了三十四万五千份医疗记录,推断和绿色植物住得越近的人越不受焦虑和忧郁所苦。
 英国境内有项研究显示,即便只是五分钟的“绿色运动”(green exercise),像是到公园散步,而不是在跑步机上跑步,都能改善一个人的心情。
 预期寿命、肥胖、高血压,以及糖尿病、中风与心脏病发生率,美国的农村居民比起城市或市郊的居民更不健康。
 简朴有时是因为贫穷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外加蒙昧无知;那些过着舒适奢华生活的人,可能受益于有能力负担高级食物和健身房会员费。
 金钱是唯一永远不足够的东西,原因很简单,因为“足够”这个概念用在金钱上不符合逻辑。——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与爱德华·斯基德尔斯基,《金钱与好的生活》
 费社会把“平静的绝望”(quiet desperation)灌注到人们体内。在现代世界,人们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赚钱,更向往被昔日世代认为豪奢的生活,而且更愿意(也更有能力)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以纵容他们当下的欲望。
 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在2007年,百分之六十四年届十八到二十四岁的美国人表示,变成有钱人是他们人生最大的目标。
 节俭的人可能不赞同与财富有关的唯物价值,但慷慨大方和舍得花钱才是真正地对金钱不在乎。
 “沉没成本”谬误(sunk cost fallacy):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内曼和阿莫斯·特沃斯基针对他们在20世纪70年代所做的研究推论道,对多数人而言,避免失去是比寻求获得更强大的动机。
 众多证据显示只要没有沦为挥霍,天性慷慨的人比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更快乐。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人际关系会更融洽。另一个原因是,就像表现感激之情,给予本身往往会改善人的整体心情。
 财富能解除或减少工作的重担;能保护人起码不会遭遇某些灾难;意味着不用浪费时间和精神或情感的精力为钱操心;能使人更自由;为人开启更广阔的愉悦经验;能增进帮助他人的能力。
 财富能增进权力以及提高社会地位。在多数社会里,财富使人获得尊重和影响力:政治家、商人和CEO接到金主的电话总是欣喜若狂。
 太多时候,人们渴望财富不是因为视之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是把财富当作目的本身。
 一份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保罗·皮福主持的2012年研究结果指出,拥有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个人比起出身低社会经济地位团体的个人,更容易做出不道德的行为举止,像是说谎、作弊和偷窃。
 心理学家巴里·施瓦茨在《选择的悖论》中证明,面对太多选项往往使我们更悲惨:做决定的过程变得更复杂耗神;我们因为意识到自己所放弃的东西而愈发感到痛苦。
 根据威尔金森与皮克特的研究,在众多富裕社会中,收入不平等越严重社会弊病越多,包括较高的身心疾病罹患率,还有较多的暴力,外加较低的教育水平、社会流动率及信任感。
 穷人往往远比生活在贫穷线之上的人不快乐。这既是因为贫穷导致的物质匮乏,像是粮食不足和不健康的生活环境,也是因为贫穷会使生病、失业、孤独或离婚等不幸的经历雪上加霜。
 一旦达到某种适当程度的舒适和安全之后,更多的财富并不会明显地增进幸福。多数人的“饱和水平”(satiation level)达到之后,收入再怎么增加,也不会影响其幸福程度。一项使用了四十五万份盖洛普访调数据的研究显示,在2012年美国生活费高昂的地区,这一水平约为七万五千美元
 当受试者被灌输有关发财的想法之后,他们从吃巧克力当中所得到的愉悦就降低了。
 我们情不自禁地吸收了社会所灌输的某些价值、思想、态度和欲望。出于本质,资本主义需要不断地扩张市场,于是通过产生新欲望来创造更大的市场,而消费者只能通过花钱来满足这些新欲望。
 或许永不满足的赚钱者应该被比作渴望更多领土的征服者,或是不停追求女性的唐璜,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拿这两种人充当他所谓的“荒谬英雄”(absurd hero)的例子,荒谬英雄完全明白自己的任务最终只是徒劳,但他们还是深陷其中,并因此得到某种幸福,就像推着石头上山的薛西弗斯。
 尽管贪婪向来被谴责为道德缺陷,有个众所周知的论点却对贪婪持正面观点:贪婪能促进经济活动,进而提高整体经济繁荣水平。
 这年头坦承渴望致富比较不会被出于宗教的道德顾虑阻止。美国目前最受欢迎的大学学科是商学,学商的学生通常不会羞于分享选择念商科的动机。
 当阿瑞斯提普斯因为生活挥霍受到指摘,他回应道:“如果挥霍是过错,就不会在神的节日上占有一席之地。”
 从统计的角度来看,花光自己和配偶的养老金、申请二次贷款,然后向双亲借钱以实现所谓“好点子”(big idea)的人,多数情况下都不太负责任。再怎么说,绝大多数新创公司是以失败收场。
 在美国,新创企业一般而言会在创立后五年内停业。一旦创业失败,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批评起负责人的轻率。
 对美国的许多大学毕业生而言,学贷的负担——2014年的平均值为三万三千美元。
 事实是,过去几年直到现在,学生借的钱和毕业后赚的钱之间的差距不断扩大,这使得为念大学不惜债台高筑的选择是否明智越来越受质疑。
 不真实性的形式五花八门,人们最熟悉的形式之一是通过获得和纵乐以自我逃避。奥逊·威尔斯的《公民凯恩》或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两部作品的主角都是典型范例。他们的消费和展示似乎是为了隐藏或弥补内心的空虚。
 在某些情况下,心生厌恶可能只是因为势利。我们相信自己更懂得使用或欣赏暴发户根本不知道如何衡量其价值的东西。但即便无法理直气壮地声称自己更有品位,我们还是会以有其他人比那些暴发户更适合拥有这些东西为由来加以反对。
 许多经济学家倾向采用的定义是,当人们的收入增加,对某物品需求的增幅胜过收入的涨幅,则可将该物品归类为奢侈品。
 挥霍驱动文化。很多我们认为是文明重大成就的事物,从泰姬陵到凯迪拉克、从哈勃太空望远镜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从文艺复兴的艺术和建筑到詹姆斯·邦德的电影,全都是个人和集体的挥霍结果。这些都是文化的产物,我们认为世界因有文化而更有意思且更令人快乐。挥霍驱动文化。很多我们认为是文明重大成就的事物,从泰姬陵到凯迪拉克、从哈勃太空望远镜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从文艺复兴的艺术和建筑到詹姆斯·邦德的电影,全都是个人和集体的挥霍结果。这些都是文化的产物,我们认为世界因有文化而更有意思且更令人快乐。
 多数人珍惜在文化富饶的环境中生活,因此不认为投注在“文化奢侈品”的公款是应受责备的挥霍。
 在与超级富人相处的极少数经验中,我发现绝对不会冷场的开场白就是问他们最近去了哪里旅行,或做了什么娱乐活动,因为这会让他们能够滔滔不绝地谈论使自己有别于一般人的经历。
 2012年美国人的婚礼平均花费超过两万八千美元(曼哈顿则是超过七万六千美元),而同年的家庭平均年收入为四万五千美元。
 在今日,绝大多数经济学家、政治理论家和政治人物都直接假定经济增长是好事。诚如经济学家戴安娜·科伊尔所言:“现代世界几乎每个社会都把创造经济增长视为要务。”
 从1999年到2013年,美国的人均GDP增长了约百分之二十五,但家庭年收入中数在同一段时间里衰退了百分之八点七。
 较高的GDP所代表的财富增长可能分配极不平均,在这种情况下,GDP增长对多数人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根据2013年的盖洛普民调,百分之十二点四的失业美国人据报正持续接受忧郁症治疗,比例是有全职工作者的两倍。在长期失业的群体中——没有工作超过二十七个星期的人——罹患忧郁症的概率为百分之十八。
 美国最富有的百分之零点零一的人,拥有美国境内百分之十以上的财富;金字塔顶层的百分之零点一的人,拥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总财富;最有钱的百分之一的人,占有全国总财富的百分之六十以上。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旧约圣经《传道书》

Written on September 10,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