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小蔡说:“我们都笑了。”“为什么会笑呢?”“想笑着离开世界。”“死亡不可怕吗?”“不可怕。那是另一个世界。”“什么世界?”“没有烦恼的世界。”“谁告诉你的?”“自己想的。”

 没人会在意一个吸毒的人的生死。

 同性恋者就这样隐身在这个国家之中,将近三千万人,这个群体之前从来没在央视出现过。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工作、上学,努力活着,但他们不能公开身份,绝大多数不得不与异性结婚,大多建立情感的社交场所是在公厕或是浴池,但那样的地方不大可能产生爱情,只能产生性行为,而且是在陌生人之间。

 在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地方,爱活不下来,只有性。

 他每天都在伪装。每次我跟他一块儿要是参加个应酬什么的,他都拼命给大家讲黄色的笑话,给人造成的感觉,他这个人特别黄,特别好女色。他每天很累,不停在伪装自己。

 我们的性文化里,把生育当作性的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暴只要第一次发生时干预得当,之后都不再发生。

 科学家说:“仇恨,是一些初级神经组织,深深栖身于人脑最新进化的外部皮层之下。”

 一九四六年,胡适在北大的演讲中说:“你们要争独立,不要争自由。”

 他解释:“你们说要争自由,自由是针对外面束缚而言的,独立是你们自己的事,给你自由而不独立,仍是奴隶。独立要不盲从,不受欺骗,不依赖门户,不依赖别人,这就是独立的精神。”

 “你们不是有奥巴马吗?”“他的脑子是白的。”老黑人说。

 “痛苦是财富,这话是扯淡。姑娘,痛苦就是痛苦,”他说,“对痛苦的思考才是财富。”

 电视节目习惯把一个人塑造为好人,另一个是坏人,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坏事的人。

 你也是做记者的,你说说,只听了一方的言论,没有另外一方的言论,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公正的新闻呢?

 杀害记者的人是想让人们恐惧——为需要真相和想要思考而感到恐惧。

 不要因为一样东西死去就神话它。

 陈坤志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这个事件中没有人是正义的,别打着这个旗号,大家都是为了利益。”

 文学的本质是人。

 宽容不是道德,而是认识。唯有深刻地认识事物,才能对人和世界的复杂性有了解和体谅,才有不轻易责难和赞美的思维习惯。

 二十出头,在湖南卫视时,我采访黄永玉,问他的“人生哲学”是什么?他说两个字:“寻常。”我心想,这也叫哲学吗?“天上那么多高干子弟,七仙女为什么要下凡嫁董永?”他说,“因为她什么都有,只缺寻常。”

 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看着我说:“底层的残酷,你不理解。”

 有一年去河北视察,没有走当地安排的路线,他在路边看见了一个老农民,旁边放着一副棺材。老农民说太穷了,没钱治病,就把棺材板拿出来卖。他拿出五百块钱让这农民回家。他说,中国大地上的事情是无穷无尽的,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要执著。这个人是温家宝,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

 “一个国家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它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拥有那些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

 “朋友比生命还重要吗?”我问小蔡。她的声音很轻:“也许是吧。”
 小蔡说:“我们都笑了。”“为什么会笑呢?”“想笑着离开世界。”“死亡不可怕吗?”“不可怕。那是另一个世界。”“什么世界?”“没有烦恼的世界。”“谁告诉你的?”“自己想的。”
 对遭受的侮辱,不需要愤怒,也不需要还击,只需要蔑视。
 蔑视侮辱并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我当时能想到的,只是用这种说法去激发一个男孩子的骄傲,帮他熬过这段时间。
 “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能理解人?”“听别人说话的人。”小蔡说。
 杀人犯是个黑人,回答说:“因为我在布鲁克林区长大。”
 后来他才知道,苗苗转身回到操场,到处都是学生,她当众跪下,说:“我对不起杨……”也许她认为只有以这种方式羞辱自己,才会被谅解。
 它们没有被呈现,这是一个新闻媒体的“政治正确”。我们叙述了一个事情的基本框架,但只是一个简陋的框架,以保护大众能够理解和接受这个“真相”。
 二战,美国飞机轰炸佛罗伦萨时,她还是个小孩子,蜷缩在一个煤箱里,因为恐惧而放声大哭。父亲狠狠地掴了她一耳光,说:“女孩子是不哭的。”她日后写:“生活就是严峻的历险,学得越快越好,我永远忘不了那记耳光,对我来说,它就像一个吻。”
 你要是真见过他们的样子,就不可能为几个钱把灵魂卖了。
 他喊了出来:“我至今还认为他是有罪的。”他转身往外走,一边挥舞着手:“你不要成为别人的工具。”
 “交战之前,明知他腰里有银子,但被衣衫盖着,不知道该怎么出剑,但经验告诉我,那就别动。风动,树梢动,月光动,你别动,就会看到端倪。”
 没人会在意一个吸毒的人的生死。
 她说:“我也希望做一个有用的人,希望社会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把我们不当人。”
 我想跟他在纸上谈谈,可他只会写“毛主席”三个字了。
 同性恋者就这样隐身在这个国家之中,将近三千万人,这个群体之前从来没在央视出现过。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工作、上学,努力活着,但他们不能公开身份,绝大多数不得不与异性结婚,大多建立情感的社交场所是在公厕或是浴池,但那样的地方不大可能产生爱情,只能产生性行为,而且是在陌生人之间。
 在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地方,爱活不下来,只有性。
 “你再也不会有选择同性恋的欲望了。”“你再也不用有欲望了。”
 他每天都在伪装。每次我跟他一块儿要是参加个应酬什么的,他都拼命给大家讲黄色的笑话,给人造成的感觉,他这个人特别黄,特别好女色。他每天很累,不停在伪装自己。
 我们的性文化里,把生育当作性的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一个人对性和爱的态度“不在于男男、女女、男女”,只在于这个人本身。
 过于放纵与挥霍的性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猥亵。完全脱离了爱,岂不是又退化成了动物?
 当饥渴都解决不了,又何谈精神上的诗意?归根结底,没有一个宽容的制度可以海纳五光十色的生存状态。让人自由地爱吧,愈自由愈纯洁。
 这个片子送审的时候,我们原不敢抱指望。
 这是二〇〇五年,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上第一次出现同性恋的专题。
 苏东坡的诗:“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家庭是最小的社会单元,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在这里人们如何相待,多少决定了一个社会的基本面目。
 全世界都存在难以根除的家庭暴力,没有任何婚姻制度可以承诺给人幸福,但应该有制度使人可以避免极端的不幸。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暴只要第一次发生时干预得当,之后都不再发生。
 “你为什么不回家?”我问。“回家想俺妈,你让俺妈回来吧。”
 他们几乎都是村子里最贫穷的人,几乎都酗酒,喝的时候咒骂赚了钱的人,回家打老婆孩子。有人说:“这些人,只是农村的失败者,城市里没有。”
 自卑的一个极端就是自负,对吧?中国也是这样,中国是一个自卑情结很重的国家。所以自卑的极端是自负。
 我问打架最狠的那个:“你不怕死?”“不怕。”他头一昂。他不是不怕,他连生死的概念都没有,所以也不会有悲悯之心。
 一个得不到爱、得不到教育的人,对这个社会不可能有责任感。
 李阳最终没有去做心理治疗,也没有回去陪伴家人,他的时间用来接受各种媒体的采访,准备成为“反家暴大使”。
 厄运中的人多有一种对自己的怨憎,认为是自我的某种残破才招致了某种命运。
 他人经受的,我必经受。
 海子有句诗,深得我心:“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说实话,都吵环保,谁真敢把经济停下来?”书记推心置腹的口气。
 老头儿说:“但今后几百年里,每次降雨后,土壤中致癌物都会向地下潜水溶入一些。”
 大佛微笑的脸上是乌黑的煤灰,吸附二氧化硫和水,长此以往,砂岩所凿的面目会被腐蚀剥落。佛犹如此。
 《飞越疯人院》中的麦克默菲。他押了十美金,搓了搓手,使劲抱住那个台子,没搬起来,再一次用力,还是搬不动。他只好退下。突然,他大声叫起来:“去他妈的,我总算试过了,起码我试过了!”
 我只是讨厌屈服。
 房屋。中国现在这种状况不是偶然造成的,而是长期温水煮青蛙的一个结果,大家会觉得农民的土地被侵占了与我何干,火车不开发票、偷漏税与我何干,别人的房屋被强行拆迁与我何干,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会落在你的身上。”“但是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什么呢?”
 如果对方是一个孩子或是老人,也许她会站起来,但这次,四十二岁的她厌烦了所有黑人每天在生活中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她说:“我只是讨厌屈服。”
 五十年后,在帕克斯的葬礼上,美国国务卿赖斯说:“没有她,我不可能站在这里。”
 我看马丁·路德·金传记才知道,领导民权运动时,他才二十六岁。
 科学家说:“仇恨,是一些初级神经组织,深深栖身于人脑最新进化的外部皮层之下。”
 当一个人的本能要求他逃避或是还手的时候,他能留在原地、忍受着攻击的前提是,有一个公正的游戏规则,并且深信对方会回到游戏规则当中来。
 梭罗暗示谁应该对墨西哥战争负责任?根据梭罗的观点,为什么一小部分人可以滥用政府而免受惩罚?根据梭罗的观点,什么时候美国人将会获得在可能范围内的最好的政府?这样的问题,提给上中学的孩子。
 政治本来是一门学问,但我们的政治考试是反政治的,没有人尊敬这个学科。
 我来了伦敦就去马克思墓园看过,马克思现在给我的感觉,跟政治书里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话,真不容易呢,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却希望其他人都能做个公民,这样才会有人帮我们争取更多的利益、权利……
 国家垄断企业面前,很多人首先没有自信,为什么没有自信?中国人习惯了听从权威,大家都被这样教育着,权威是至高无上的。
 “你还相信法律吗?”“不。”他说,“我信仰法律。”
 “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危害到了社会公共秩序,为什么要抓人呢?”我问公安局长。“我们预见到了,所以它没有发生。”公安局长说。我问他:“没有发生为什么要抓人呢?”他说:“为了稳定。”“可是稳定的前提不是法治秩序吗?”
 一九四六年,胡适在北大的演讲中说:“你们要争独立,不要争自由。”
 他解释:“你们说要争自由,自由是针对外面束缚而言的,独立是你们自己的事,给你自由而不独立,仍是奴隶。独立要不盲从,不受欺骗,不依赖门户,不依赖别人,这就是独立的精神。”
 中国百分之六十五都是湿垃圾,焚烧时如果达不到足够高温,就会释放二恶英。填埋也会严重污染地下水和土壤。
 我是个混子德性,本来打算移民,现在我怎么也不走了,这是我的地儿,我就留在这儿,死磕了。说句抒情的话吧,我在哪儿,哪儿就是中国。
 “你们不是有奥巴马吗?”“他的脑子是白的。”老黑人说。
 我问这个老黑人:“你们会选择暴力吗?”他说不会。“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智慧能。”“愤怒不也是一种力量吗?”“是,但是一种危险的力量。”“那为什么不选择这种力量?”“我们还有更好的方式。”他说,“我们有法律。”我们也有。
 “公民和普通百姓的概念区别是什么?”“能独立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却不傲慢,对政治表示服从,却不卑躬屈膝。能积极地参与国家的政策,看到弱者知道同情,看到邪恶知道愤怒,我认为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公民。”
 我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个当时三十四岁的年轻人说:“我想要宪法赋予我的那个世界。”
 卖彩票的大姐把采访车拍得啪啪响:“往那边停,那边停……什么两会不两会?别拦着我做生意。”
 “痛苦是财富,这话是扯淡。姑娘,痛苦就是痛苦,”他说,“对痛苦的思考才是财富。”
 电视节目习惯把一个人塑造为好人,另一个是坏人,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坏事的人。
 “这个社会对媒体的容忍有多大,这个社会进步就有多大,一个文明、民主、法治的社会是需要传媒监督的。”
 你也是做记者的,你说说,只听了一方的言论,没有另外一方的言论,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公正的新闻呢?
 杀害记者的人是想让人们恐惧——为需要真相和想要思考而感到恐惧。
 有张照片是一位老妇人把白玫瑰放在她遗像面前。我写道:“俄罗斯的人民用花朵纪念她,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比什么都柔弱,但比恐惧更强大。”
 她说,“她总是站在她认为的弱者一方简单地批评。”我说安娜说她的原则就是“批评是记者唯一的语言”。她摇头:“这样的报道很难客观。”
 我认为她是美国人,不理解俄罗斯的记者要承受什么,“她是在一个那样的环境下,常常被迫害的人很难避免……”她说:“但这样慢慢会变成你本来反对的人。”
 这人最后写道:“不要因为一样东西死去就神话它。”这话硬而清脆,像银针落地。
 丹·拉瑟说:“质问当权者是我一直的努力,我认为事实本身是存在的。”
 一句:“过去你觉得只有好人坏人,现在只有好事坏事,将来只有有事无事。”
 一个世界如果只按强弱黑白两分,它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立方体,你把它推倒,另一面朝上,原状存在。
 陈坤志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这个事件中没有人是正义的,别打着这个旗号,大家都是为了利益。”
 对他提供的信息进行印证后,我才发现,拍卖中被他劫掠的人有些确实不是单纯的受害人,他们最初都是要从中牟利的,而且牟的都不是正常的利益,只不过,在丛林法则下,大鱼吃小鱼,最后被吃掉了。
 人往往出自防卫才把立场踩得像水泥一样硬实。
 应国务院新闻办的邀请,我去跟政府官员座谈。其中一位说到他为什么要封闭新闻,“因为不管我放不放开,他们(记者)都不会说我好。”底下人都点头。
 歌德批评他:“你要成为一个写作者,就要跟各种各样的人保持接触,这样才可以去研究和了解他们的一切特点,而且不要向他们寻求同情与共鸣,这样才可以和任何人打交道……你必须投入广大的世界里,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它。”不管围观者对他的期待有多深,环境有多鼓噪,他说:“我没有战斗的情感,也不打算写战歌。”
 念起即觉,觉已不随。
 准确是这一工种最重要的手艺,而自我感动、感动先行是准确最大的敌人,真相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
 “无论如何,你看到的总是你自己。死在路上的甲虫,它是像你一样为了生存而奋斗的生命,像你一样喜欢太阳,像你一样懂得害怕和痛苦,现在,它却成了腐烂的肌体,就像你今后也会如此。”
 其实谁也没教给他,但是在意识当中我们所拍的片子就是要歌颂一个人物,对这个人物有利的要描写,对这个人物所谓不利的就要免去,这就是一种观念,一种意识。
 文学的本质是人。
 是林语堂还是陈寅恪说的,这个民族有五千年历史,非常了不起。他说,不管怎么个混法,能混五千年就了不起。我觉得他一针见血。这个民族浅薄,没有文化,不重视历史。我说这个话根本就不怕得罪谁,就这么浅薄。
 《论语》都是孔子死三百年以后才成书的,已经都不对了。
 如果你想听我知道的宏观叙述,那就是日本投降时,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感到很诧异。
 有人质问,当初你们为什么没有反对战争?我想,是因为国民已经被教育得对‘上边作出的决定’不抱怀疑。”当时还是少女的羽田广子说:“我所知道的是日本人口增加,农村凋敝,甚至迫使和我一样的少女卖身,让我心痛不已。列强在离本国很遥远的地方有很多殖民地,还有国际包围圈的压力,让我这个小女孩也感到受到了欺侮,而五内如焚,不管是谁,都自然而然地认为只有战争才能解决问题。”
 我明白他当年让我读历史的原因:“新旧之间没有怨讼,唯有真与伪是大敌。”
 他观察到当时的国人有一个强烈的特点是缺乏精确性:“分布在城市边的几个村子,跟城相距一到六里,但每个村子都叫三里屯。”中国的“一串钱”永远不可能是预想的一百文,陕西省是八十三文,直隶是三十三文,“这给诚实的人带来无穷的烦恼”。
 这种缺乏科学精神的文化渗透在整个老大帝国,蔡元培评论过:“自汉以后,虽亦思想家辈出,而其大旨不能出儒家之范围……我国从前无所谓科学,无所谓美术,唯用哲学以推测一切事物,往往各家悬想独断。”
 “一个拉丁诗人信奉一句格言:‘一个了解事物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如果他住在中国,会把这格言改成:‘试图寻找事物原由的人,是要倒霉的。’”
 宽容不是道德,而是认识。唯有深刻地认识事物,才能对人和世界的复杂性有了解和体谅,才有不轻易责难和赞美的思维习惯。
 美国的新闻人克朗凯特在世时,他的老板希望他在晚间新闻的最后五分钟加上评论,他拒绝了:“我做的不是社论,我做的是头版,最重要的是为电视观众提供真实客观的报道。”
 “如果我一会儿想不带偏见地报道,一会再就同一题目发表一篇鲜明的社论,观众会把整个广播业看作持偏见的行业。”
 把一杯水从桌上端到嘴边并不吃力,把它准确地移动一毫米却要花更长时间和更多气力,精确是一件笨重的事。
 胡适说过做事情要“聪明人下笨功夫”,
 二十出头,在湖南卫视时,我采访黄永玉,问他的“人生哲学”是什么?他说两个字:“寻常。”我心想,这也叫哲学吗?“天上那么多高干子弟,七仙女为什么要下凡嫁董永?”他说,“因为她什么都有,只缺寻常。”
 我查资料,才发现三十三岁的丘索维金娜这是第五次参加奥运会,这个高龄体操运动员是为了用比赛的奖金给儿子阿廖沙治病,也为此离开乌兹别克斯坦,加入德国国籍。
 梵高对他弟弟说过:“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递出来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
 奥运之美,不仅在夺取金牌的一刻,还有那些蕴涵着人类精神的不朽瞬间。
 像这歌的词作者阿久悠说的,“不惹眼,不闹腾,也不勉强自己,要做个落后于时代的人,凝视人心。
 一位市委书记说:“九三年分税制改革,我现在一半以上财政收入要交给中央,剩下的这一点,要发展,要建设,经济增长有指标,我这儿没有什么工业,种田也不交农业税了,你帮我算算,我怎么办?也是一片公心,是吧,公心。”这是周其仁说的“不要妖魔化地方政府”的意思。
 我觉得不是意识形态的原因,中国的资源禀赋在全世界来说非常独特。土地人均只有一亩三分八,很小的私有制规模非常快就会分化,这点土地只能维持温饱,刚过温饱,不能有任何风险,遭遇一点风险,就得卖地卖房子。
 最苦的总是农民,最无奈、最无助的也总是农民。
 中国经济如果出问题,一定是农村经济出问题,中国未来一个大的坎就是几亿人进城,就看这个坎能不能过得去。
 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看着我说:“底层的残酷,你不理解。”
 所谓专制,就是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想法”,
 主持人这种职业多多少少让人沾染虚骄之气,拿了话筒就觉得有了话语权,得到反响很容易,就把外界的投射当成真正的自我,脑子里只有一点报纸杂志里看来的东西,腹中空空,徒有脾气,急于褒贬,
 还是小宏那句话:“只是生活本身矛盾密布。”
 有一年去河北视察,没有走当地安排的路线,他在路边看见了一个老农民,旁边放着一副棺材。老农民说太穷了,没钱治病,就把棺材板拿出来卖。他拿出五百块钱让这农民回家。他说,中国大地上的事情是无穷无尽的,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要执著。这个人是温家宝,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
 “一个国家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它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拥有那些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

Written on March 4,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