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宫廷里的塞内加

塞内加在谈到卡利古拉的癫狂时曾表示:“似乎大自然把他作为一种实验品创造了出来,用来展示绝对的邪恶与绝对的权力结合起来究竟能产生什么样的恶果。”

我们错误地认为老者和病患正在“步入死亡”,其实当人们还是婴孩和青壮年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我们每天都在衰朽,每天都离死亡更近一步,无一例外。

他选择静处一室,拔剑自杀。小加图的同伴听到了他痛苦挣扎的声音,急忙赶去救助;他们中的一位医师试图将他的内脏塞进体内并且加以缝合。但是,当小加图短暂地恢复知觉之后,他用自己的双手撕开了缝合线和内脏器官,而后撒手人寰。

如同世界各地的其他专制者一样,对于罗马统治者而言,拔擢出身卑微或沦落至微贱身份之人,使其依附于自己并且献上忠诚,是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权术。

为塞内加作传的米里亚姆·格里芬写道:“没有人比这位百万富翁更擅长歌颂贫穷。”

一位百夫长冲进了房间,发现尼禄正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鲜血从他的脖子里汩汩流出。这个士兵不顾一切地想要用披风的边缘堵住尼禄的伤口——想要保住尼禄的性命,这样尼禄就能在罗马的中心以更痛苦的方式被当众处死,届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观礼。然而,元首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太迟了。”他说道,好似得意扬扬,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我会完全省略掉那些无法确定是在尼禄继位之前还是之后创作的作品。这本书并没有提及塞内加的四篇重要论述,它们分别是《论休闲》(De Otio)、《论天意》(De Providentia)、《论贤人不动摇的精神》(De Constantia Sapientis)、《论心灵的平静》(De Tranquillitate Animi),这些论述皆出于上述原因而未被采用。

阿塔罗斯以其节制的生活方式给年轻的塞内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禁欲主义使他成了一个国王:他无须任何财富、地位,也不需要华丽的衣裳和美味的食物,就获得了与君主一样多的权力和自由。

塞内加在自己的著作中赞扬了塞克斯提乌斯所做出的选择,即放弃从政而践行哲学,然而在塞内加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他并没有这样选择。

塞内加在谈到卡利古拉的癫狂时曾表示:“似乎大自然把他作为一种实验品创造了出来,用来展示绝对的邪恶与绝对的权力结合起来究竟能产生什么样的恶果。”

我们错误地认为老者和病患正在“步入死亡”,其实当人们还是婴孩和青壮年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我们每天都在衰朽,每天都离死亡更近一步,无一例外。

对于自杀的狂热赞颂是塞内加思想中的第二个重要标志。

他选择静处一室,拔剑自杀。小加图的同伴听到了他痛苦挣扎的声音,急忙赶去救助;他们中的一位医师试图将他的内脏塞进体内并且加以缝合。但是,当小加图短暂地恢复知觉之后,他用自己的双手撕开了缝合线和内脏器官,而后撒手人寰。

在《论愤怒》中,塞内加把自杀描述成了一条逃生之路,一种从君王的权力中获得解脱的方法。

在塞内加流放时写的第二封公开信件中他委婉而迫切地表示,他非常渴望克劳狄乌斯皇帝将他召回。

如同世界各地的其他专制者一样,对于罗马统治者而言,拔擢出身卑微或沦落至微贱身份之人,使其依附于自己并且献上忠诚,是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权术。

格里芬本人首次提出,这篇基于其他缘由而没有注明日期的《论生命的短暂》,是在保里努斯被免职后不久写成的。根据这种说法,这部论述的最后一部分是一个颇为巧妙的顾全颜面的设置,是现如今表示希望花更多时间陪伴家人的这种陈词滥调的更为崇高的版本。

塞内加写道:“如果一个人从来没遭到过拒绝,他留下的眼泪总能被焦虑的母亲迅速擦去的话,那么他肯定难以忍受丝毫的冒犯。“

“如果不去阻止错误行为的话,就等于在鼓励错误的发生。”塞内加在他的一部戏剧作品中如是写道,倘若帝国的精英们听到这句话,现在可能会将之啐到他的脸上。不过,这可能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作用,因为塞内加很可能是尼禄瓜分布列塔尼库斯资产时的受益人之一。

按照塔西佗的记述,这种分配方式在罗马官方层面引起了反感:“很多人对此持有不同意见:那些自命道德高尚的人物,竟然像分赃一样地瓜分了屋宅和地产。”

塞内加在《论仁慈》中的目标读者,并不是皇帝而是元老阶层,也就是那些罗马政治精英。这篇论说文试图安抚这些贵族并告诉他们,他们的安全在很大程度上仰赖于尼禄的人品与性格,而这些恰恰都得到了妥善的料理。

在《论仁慈》中,塞内加揭开了这层伪装的面纱。他承认,罗马已经变成了一个专制政体,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另外一种选择意味着混乱。

为塞内加作传的米里亚姆·格里芬写道:“没有人比这位百万富翁更擅长歌颂贫穷。”

通过操弄尼禄心中那份男性自尊,波培娅让他敢于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母亲,并且抗拒屋大维娅。她讥笑地称呼尼禄是一个无助的依赖者(pupillum),既没有力量也没有自由。

在阿克提引发危机时,也是她面临类似挑战的时候,她会在一开始就讨好自己的儿子,给他钱、给他礼物、给他爱。现在她似乎打算再尝试一次,而且是用更极端的方式:把自己奉献给尼禄。根据多数史料所载,阿格里皮娜引诱尼禄乱伦,以此抵抗波培娅对尼禄的吸引。当尼禄在午宴上喝得醉醺醺的时候,阿格里皮娜穿着诱人的服饰前去拜访他。

她垂死挣扎,向刺客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将他那致命的刀剑刺入她的子宫。 “把你的剑埋入这里,就在这儿—— 那个怪物来到人世的地方……” 说完这一席话之后,她那悲伤的灵魂 便从撕裂的伤口中流逝 伴随着她的最后一丝呻吟。

塞内加一定是觉得,即使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也比什么都不解释要好。他在信中把这次解体事件描述为一场船舶失事,这是一场表明了众神亲自介入、拯救国家的事故。尼禄派出的军队只是完成了神(Providence)的既定规划罢了

塞内加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第二次因为力挺元首而逾越了公序良俗。塔西佗表示:“舆论谴责的对象不再是尼禄(因为他的残暴行为已经达到了无从谴责的程度),而是塞内加,因为他采用花言巧语给尼禄起草了这种辩护词。”

塞内加以息放贷,并且操持着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

塞内加的文学生涯始于对死亡无处不在的思考。“我们每天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两年前,当塞内加试图通过金钱换取自己从政治中抽身而退时,尼禄拒绝了他。现在,随着皇室的资金空前枯竭,塞内加又看到了第二次机会。他再次试图把自己的财产交给元首。而这一次,他的提议被接受了,然而是用尼禄的方式。元首占有了塞内加的财产和土地,却不允许这位圣哲离开朝廷。政权已经遭到了严重的削弱,根本无法承受高层人士的背叛。

塞内加的最后一个策略,就是他在指导自己身处西西里的朋友路奇里乌斯如何争取赋闲时所推荐的招数。他假装生病,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如果他还想活下去,他就必须活在谎言中。

当果树茁壮成长,溪水清澈流淌之时,他会尽最大努力活在这个世上。

当塞内加意识到这座宫廷已经变成了自己的监狱的时候,他至少曾有两次试图离开这里。然而,最初他其实是自愿进入宫廷的。与他那伟大的榜样苏格拉底不同,塞内加感受到了壮志雄心的诱惑,直到生命走到尽头,他仍觉得壮志未酬。

对生命的贪婪是他拒绝 赴死,和那垂死的世界一起消亡的原因。

塞内加为这一刻准备了一杯毒芹汁,这样他就能像五个世纪之前的苏格拉底那样死去。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饮用它,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加罗马式的死亡方式,即在缓慢失血中死去。

据称,尼禄曾让自己的阉伶男宠斯波鲁斯(Sporus)化装成他曾经钟爱的那个女子的模样。

塞内加承诺过,死亡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存在,它超越了一切的压迫。

一位百夫长冲进了房间,发现尼禄正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鲜血从他的脖子里汩汩流出。这个士兵不顾一切地想要用披风的边缘堵住尼禄的伤口——想要保住尼禄的性命,这样尼禄就能在罗马的中心以更痛苦的方式被当众处死,届时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观礼。然而,元首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太迟了。”他说道,好似得意扬扬,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尼禄在自己17岁生日之前就君临罗马,终年32岁。

在公元65~66年的镇压期间,他通过大清洗,野蛮地夺去了卢坎、特拉塞亚·帕伊图斯、塞内加和他的兄弟们以及其他更多人的生命;而所有的这一切,只是帮他在皇位上多争取了三年不到的时光,而这段时间的大部分都被他挥霍在帝国东部巡回演唱的旅途中。在历朝历代中,很少有人能以如此高昂的代价,获得如此微小的收益。

Written on April 15,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