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百只眼睛的水面

 你见过我们,我们是孤儿,孤独凄凉。 任何痛苦的肌体都在请求死亡!

 头顶烈日在荒原上跋涉三千年 也不会像她那样疲惫不堪。 汇集百川却口干舌燥, 她是生命之泉却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我的心灵在空中激荡! 虽无人将我伤害, 我却眼泪汪汪!

 独来独去,我并不畏惧; 又饥又渴,也未曾哭泣; 可自从与他相遇, 上帝就让我充满了忧虑。

 就像偿还对种族的欠账, 痛苦刺着我的胸部,使它像个蜂房。 在每一刻流逝的时光, 我痛苦的血液都像河流奔向海洋。

 我可怜的先人们注视太阳和西方, 心急似火,因为在我身上已看不到希望。

 “我来自一个 什么也不会丢失的地方”。

 孩子,你为什么要出世呢?虽然你很漂亮,可谁也不会爱你。

 就连他紧紧地抱着我的时候,我也是孤独的!

 不要将美当作感官的饲料,而要使它成为灵魂的天然食物。

 艺术不是你纵欲和虚荣的借口,而是神圣的事业。

 我仍是你爱过的人,啊,我的生命。
 我会无限期地永远等着你。 别担心黑夜茫茫、雾漫漫、雨骤疯狂。
 当我们靠着一棵带刺的树 相对无言,默默倾心。 爱情啊,像树上的刺儿一样 将我们穿在一起,用它的清馨!
 你不要将我的双手紧握, 长眠的时刻终将来临, 交叉的手指上笼罩着阴影 还有厚厚的一层灰尘。
 他和别的女人走了, 我看见了他的身影。 风依然柔和, 路依然平静。 可我这双可怜的眼睛啊 却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不幸的肌体,在命运面前赤裸的肌体, 仇恨死亡的肌体,曾因美而战栗。
 他在整个热烈的春天,为了爱而战栗, 而现在,到了秋天,却沉浸于忧伤和真理。
 在锐利的青铜上,“我们会死”的念头 掠过他的前额,当黑夜开始之际。
 当我写给你的时候,墓板已经遮住了你的前额, 漫天的白雪飘落——无垠的寿衣 那恐怖的白色覆盖了你的面容。
 当年从你歌唱的地方,我开始新的一天。 多少个夜晚,你的诗句伴我安眠。
 我从未见过你,也无缘再见,天命使然。 谁合拢了你的双手?谁在你的墓畔 用破碎的声音,将悼亡的经文诵念? 谁使你映入了上帝吃惊的眼帘?
 我的心灵,因为不纯而高攀不上?
 当你进入自己迷人的蓝宝石的王国, 请记住我——痛苦的灰烬和泥浊。
 你见过我们,我们是孤儿,孤独凄凉。 任何痛苦的肌体都在请求死亡!
 萧瑟荒索的寒冬, 将掠过我的心灵。 日光会将我刺伤, 歌声会使我溃疡。 平直稀疏的发缕 使我满面倦容。 六月紫罗兰的馨香 也会使人丧生!  母亲的太阳穴 盖上了灰土层层, 我的两膝当中 不会有金发的儿童。
 我所寻求的人儿 已经朦朦胧胧, 就是进入极乐 也不能与他重逢。
 春光依旧,她却已不在人间, 真使我比乞丐还要可怜。 尽管二月的谷物堆满了场院, 太阳失去了光辉,谷穗也变得黯淡。
 她那一双大大的慧眼 像两把利剑将世界洞穿。 俯视大地她不会惊叹: 对人间的一切她早已了然。
 头顶烈日在荒原上跋涉三千年 也不会像她那样疲惫不堪。 汇集百川却口干舌燥, 她是生命之泉却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她的心灵像满满的酒杯一样 带来一切永恒的玉液琼浆; 她的生命是圣父常开的缝隙, 不断扩展给人间光亮。
 我的心灵在空中激荡! 虽无人将我伤害, 我却眼泪汪汪!
 独来独去,我并不畏惧; 又饥又渴,也未曾哭泣; 可自从与他相遇, 上帝就让我充满了忧虑。
 母亲在床上为我祈祷, 一片诚心诚意。 可今后我的脸上 也许永远残留着擦不干的泪迹!
 他看我,我看他, 久久没说话, 目光在死亡中凝滞,惊恐 在我们惨白的脸上挣扎。
 从此后,我知道 一切都成了虚话! 任何脂粉都会在泪水中 消融,流下我的脸颊!
 你不要把我亲吻。 黯淡的时刻终会来临, 在潮湿的土地上 我将没有你要吻的双唇。
 有一天,这长年的苦闷会更加沉重, 那时候灵魂会告诉躯体,它不愿 再在玫瑰色的路上拖着负荷, 尽管那里的人们满怀生的乐趣……
 你的躯体未到成年又不疲倦, 却要在这深深的墓穴里长眠。
 太阳火红,枯萎的罂粟花瓣 已经散落成碎片; 细雾蒙蒙使原野抖颤, 我孑然一身与谁为伴!
 我忘记了 你已听不到我的呼唤, 我忘记了你的沉默 和黑色的容颜;
 沿着荒凉的小路 我徒劳地赴约寻找。 你的幽灵不要 进入我敞开的怀抱!
 我口中的一切 都是泪水强烈的味道: 家常饭、抒情诗 甚至祈祷。
 自从我默默地爱上你, 我的职业就是哭泣。 除此以外我无所适从, 你赋予我的职业多么艰巨。
 死亡神圣的蜡浆, 永恒又冰凉, 坚硬又顽强!
 你很清楚,爱是痛苦的磨炼; 爱是永远不会干涸的泪泉, 它用亲吻使苦行衣上的绳穗更加鲜艳, 绳穗的下面是被迷住的视线。
 我不曾怕主宰生离死别的污秽死神; 儿子的眼睛可以使你从虚无中解脱, 无论阳光灿烂的早晨还是月色朦胧的夜晚 我都愿从他的目光下走过……
 如今三十岁,死神早熟的灰烬 已经爬上了我的双鬓,在岁月中, 我的痛苦像两极永恒的雨水 和缓慢、咸涩、冰冷的泪水一起滴落飘零。
 就像偿还对种族的欠账, 痛苦刺着我的胸部,使它像个蜂房。 在每一刻流逝的时光, 我痛苦的血液都像河流奔向海洋。
 我可怜的先人们注视太阳和西方, 心急似火,因为在我身上已看不到希望。
 天上的主啊,我只希望你接受 我这乞丐的头颅,如果我今晚死亡!
 永恒的浓雾,使我忘却了是在什么地方 大海将我抛入它饱含盐分的波浪。我到达的这片土地没有春天: 它的黑夜漫长,宛似母亲把我隐藏。
 风在我房屋的周围哀号抽泣, 打破我的呐喊,如同打碎玻璃。 在白茫茫的原野,一望无际, 我望着无限的黄昏痛苦地逝去。
 望着雪花宛如尘土洒落在墓地; 望着雾气在增长,宛如垂死的人一样, 为了不发疯,我不计算时辰, 因为漫长的黑夜才刚刚落下幕帐。
 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 我向爱人伸出了臂膀, 他正在我的心中死去 如同磨损的霞光。
 此时此刻,有人多悲伤; 一个女人,面对夕阳 痛苦地失去了 自己压抑的心房。 那个傍晚,有一颗心脏 染红了那淌血的山冈。
 我用手抚摩自己的心脏, 觉得肋部有鲜血流淌。
 在寂静中思忖, 浩大而又阴森, 就像一个人知道 世界的痛苦多深。
 是泪珠还是露珠, 弄湿星星的眼睛, 你们在天空抖动, 可是因为寒冷? 我盯着星星的眼
 我盯着星星的眼睛, 向它们保证: 只要你们看我, 我会永远纯净。
 “我来自一个 什么也不会丢失的地方”。
 我听到 一个人的诗章, 在夜里 像沙丘一样生长。
 我是个老妇人; 热爱英雄 却从未见过他们的面庞; 由于渴望他们的肌体 以神话作食粮。
 上午变得卑鄙, 中午变得顽固; 每一天都感到了黄昏, 每条泉都在干枯。
 我是那些舞者中间的一个, 我跳舞时死神还没有诞生……
 我做过微弱的祈祷, 唱过奇异的颂歌, 在巨龙身破、星象死亡的地方 我曾入梦乡。 先人给我的。
 先人给我的躯体, 我托付与你。 用红色将我浇灌, 让我像你的血液一样沸腾。 将我变白或变黑 随你侵蚀和洗净。
 她即将在我们中间死去 在一个更遭罪的夜晚, 只有枕上的命运相伴 在死去的沉默洋女身边。
 在我自身的肌体 我也遭受煎熬。 在自己的胸膛里 我痛哭流涕。 我像劈开敌人一样 劈开我自己 只是为了收集 全部的叹息。
 在白昼的边缘和至点 她边笑边舞自己彻底的舍弃。 又爱又恨、又微笑又杀戮的世界, 采摘血的葡萄的大地, 困倦者无法入睡的夜晚 和疲惫者的牙疾, 这一切在使她挥舞手臂。
 潮水将他诚实的胸膛冲刷, 使他经受苦难, 他像海鸥一样呼喊, 面色苍白,像个伤员, 但却纹丝不动,沉默不语, 好像已不复存在,甚至未生到人间!
 我不愿沉默不语,啊,我的生命。 你如何能找到我,倘若听不到我虔诚的呼声? 生命啊,什么记号,能把我标明?
 我会无限期地永远等着你。 别担心黑夜茫茫、雾漫漫、雨骤疯狂。 快来啊,不管有路无路。 灵魂啊,请呼唤我,在你置身的地方。
 他吻了我,我变了样:心跳的速度成倍地增长,从我的气息中可以嗅到另一种气息。我的腹部和心灵同样高尚……
 孩子,你为什么要出世呢?虽然你很漂亮,可谁也不会爱你。
 孩子,你是为了我而出生的,为了孤独的我,就连他紧紧地抱着我的时候,我也是孤独的!
 她染上了重病并进入了痛苦的领域。从前她对此一无所知,因此对世界的感受是残缺不全的。血液就是生命,血和泪的味道一样,是咸的,这就是痛苦。
 不要将美当作感官的饲料,而要使它成为灵魂的天然食物。
 艺术不是你纵欲和虚荣的借口,而是神圣的事业。

Written on September 3,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