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救世主
赵忠涛不以为然地说:“我的生活就像被人强奸,如果真的无力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丁元英站起来说:“如果一定要讲救世主的话,那么符合和代表客观规律的文化就是救世主。具体到咱们当下这事,就是认准市场,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做别人做不到的成本和质量。”
韩楚风说:“其实哪个不想清静?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推着你随波逐流,根本就由不得自己。仔细想想,北京这么大个都市还真找不着个犄角旮旯能养养神。”
丁元英说:“北京像个淘金场,个个都觉着自己是龙胎凤种,太闹了。”
这个年代,执著出人头地并不难,难的恰恰是不执著出人头地。
韩楚风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想着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丁元英点上一支烟,答道:“股票的暴利并不产生于生产经营,而是产生于股票市场本身的投机性。”
我知道你要走,所以我珍惜疼你的每一天。
丁元英伸过手去,轻轻抚摸着芮小丹的脸庞和长发,心里喃喃自语道:“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丫头,不简单哪。”
他反复暗示自己:人人都是为自己,人人都自私,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根本不具备更多的含义,而金钱是衡量一切人际关系的惟一准则。
当然,花天酒地并不违法,只是一种带符号的生活方式。
格尔斯曼说:“有人说中国股市不像是一个融资市场,而更像是一台取款机。”
韩楚风看了丁元英一眼,说:“有人骂你是汉奸,说你带着德国鬼子掠夺中国人,用国际游资扰乱国内融资市场。” 丁元英面无表情地说:“汉奸好歹还是人,比骂我不是人的总好点,知足了。”
丁元英沉默了许久,说:“我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总有一种自卑感,老是格格不入,就想找个地儿一个人呆着,没有主义,也没观念冲突,相互之间谁都不妨碍。过去做不到,现在有了俩钱儿,有可能了。”
丁元英放下酒杯,重重地吐了一口烟雾,说:“都说商场如战场,可私募基金这个仗已经打不下去了,那不是打仗,是屠杀。中国的股市何以成了一台取款机?谁破译了文化密码谁就能开箱取钱。愚昧对于智者固然是一种社会资源,可是利用这种资源掠取的好处越多,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这时候不用你跑到纽约、柏林,你就是站到长城上也会想到,我是中国人。”
韩楚风点点头,感叹道:“是啊,连你这江湖混子都下不去手了。佛教讲圆寂,那是佛的境界,咱这色体肉身,沉默也该是一种境界吧。”
韩楚风说:“其实哪个不想清静?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推着你随波逐流,根本就由不得自己。仔细想想,北京这么大个都市还真找不着个犄角旮旯能养养神。”
丁元英说:“北京像个淘金场,个个都觉着自己是龙胎凤种,太闹了。”
中国毕竟是政治文化搭台,传统文化唱戏,不知道老祖宗的那点东西还能把这条船撑多远?
丁元英醉醺醺地说:“中国的传统文化是皇恩浩大的文化,它的实用是以皇天在上为先决条件。中国为什么穷?穷就穷在幼稚的思维,穷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渗透到民族骨子里的价值判断体系,太可怕了。”
韩楚风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想着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芮小丹心想:这人心事太多、脑子太复杂。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越是头脑简单的人越是需要点缀和填充,而头脑复杂的人则对简洁有着特殊的心理需求。
肖亚文在法兰克福忠告她的几句话:当你觉得这个人很特别的时候,千万别对这种人动心思,一旦动了那种心思你就算把地狱之门打开了……
杭州无论是景致还是人,都少了几分北方的粗犷,多了几分江南的柔媚。
芮小丹说:“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肖亚文微微一怔,淡然道:“那剩下的就不用想了,下地狱吧。”
肖亚文喝了一口茶,沉静而感触地说:“女人哪,好多贱东西是骨子里生的,只要你是女人就扔不掉。”
芮小丹说:“即便是地狱,我也得尝尝地狱是什么滋味。”
这个年代,执著出人头地并不难,难的恰恰是不执著出人头地。
他站起身,弯腰捡起那件睡衣,轻轻地给芮小丹裹在身上,又坐回到原处,望着她极其诚恳地说道:“你是一块玉,但我不是匠人,我不过是一个略懂投机之道的混子,充其量挣几个打发凡夫俗子的铜板。你要求的,是一种雄性文化的魂,我不能因为你没说出来而装不知道。接受你,就接受了一种高度,我没有这个自信。”
芮小丹伫立不动,说:“不能超越本能的男人,不算好汉。你让一个女人体验到了被征服的快感,谢谢你。”
她真切品味了爱之苦,证到了心之地狱的真实不虚。为了逃避心苦,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当中,不愿让脑子静下来,难以忍受那种来自心底的痛
丁元英说:“透视社会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这是规律,也可以理解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丁元英说:“强势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的道德期望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强势文化在武学上被称为“秘笈”,而弱势文化由于易学、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种。”
丁元英点上一支烟,答道:“股票的暴利并不产生于生产经营,而是产生于股票市场本身的投机性。它的运作动力是:把你口袋里的钱装到我口袋里去。它的规则是:把大多数羊的肉填到极少数狼的嘴里。私募基金是从狼嘴里夹肉,这就要求你得比狼更黑更狠,但是心理成本也更高,而且又多了一重股市之外的风险。所以,得适可而止。”
丁元英说:“我没标榜过自己是好东西。”
我知道你要走,所以我珍惜疼你的每一天。
你还没有读懂《圣经》,所以你没有权力评价《圣经》。
《圣经》的理由是:因信着得救了,上天堂;因不信有罪了,下地狱。用这种哄孩子、吓孩子的方法让人去信,虽有利于基督教的实践,却也恰恰迎合了人的怕死的一面、贪婪的一面。
王明阳问:“将死之人,得救了又有什么意义?” 芮小丹说:“一小时、一分钟都有意义。哪怕只有一分钟,人字就有尊严了,上苍会赐你带着一颗纯净的心走进你灵魂的天国。”
芮小丹说:“古城是留不住你的,我也没奢望天长地久。你给我留个念想,让我知道你曾经这样爱过我,我曾经这样做过女人,别让我把记忆都留在床上。”
芮小丹轻轻摇摇头,淡然地说:“我没那么尊贵,我还没有清高到可以不谈钱,所以我努力工作养活自己。如果为钱,我会赤裸裸地在床上跟你要,不用跑到这儿跟你扭捏。
丁元英抽着烟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世上原本就没什么神话,所谓的神话不过是常人的思维所不易理解的平常事。”
丁元英沉静地说:“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说过,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
丁元英站起来说:“如果一定要讲救世主的话,那么符合和代表客观规律的文化就是救世主。这话在这儿讲有点转文了,具体到咱们当下这事,就是认准市场,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做别人做不到的成本和质量。这个,就是你们的救世主。扶贫的本质在一个扶字,如果你根本就没打算自己站起来,老天爷来了都没用。好了,散会。”
丁元英说:“香港回归是政治问题,是国家主权问题,至少近期不是经济问题。十五大是要解决政治、经济的基本策略问题,国有资产重组、债权变股权这些改革举措已经势在必行,这里面既有政治经济学,也有市场经济学,既要为改革开出一条道,又要分解改革的阵痛,这时的股市真真假假、大起大落。在这种背景下,你既得盯住庄家的黑手,也得盯住衙门的快刀,你得在狼嘴里有肉的时候下筷子,还得在衙门拔刀之前抽身。”
丁元英往车窗外弹了弹烟灰说:“农户不是铁板一块,没了这个矛盾有那个矛盾,有利益驱动着,让他们自己斗去,用小农意识治小农意识。”
智玄大师含笑而问:“不为成佛,那什么是佛教呢?”
丁元英说:“晚辈以为,传统观念的死结就在一个‘靠’字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靠上帝、靠菩萨、靠皇恩……总之靠什么都行,就是别靠自己。这是一个沉积了几千年的文化属性问题,非几次新文化运动就能开悟。”
丁元英说:“没有地狱,天堂焉在?”
丁元英说:“德国居留没有价值吗?我就曾经为一纸永久居留身份在柏林熬了10年,为这个去工作、买房子、纳税。德国居留身份意味着很多东西,高收入、高福利,不愁生老病死,自由出入欧美国家,在国人面前有身份、有面子,过去甚至还有华侨商店的待遇。”
丁元英说:“但是,你得到的,是人家德国人能够给一个中国人的东西,包括你在中国人面前的优越感。总有些东西是人家不能给你的,比如你永远是边缘人,你融入不了别人的主流社会。你不用表白,也不用提醒,人家错待不了你。警察是主流社会的标志,你在德国做不到,在中国就能做到,这是国籍和血统给你的权利,这就是祖国。”
肖亚文说:“德国的移民法不比从前了,特别苛刻。先别说我能不能过去,就是去了又能怎么样?只有留学居留这一条路,拿了学位还是得回来打工。也许嫁个有德国国籍的男人是条路,可为个居留身份我得把自己卖了,这还有意义吗?”
赵忠涛不以为然地说:“我经常破产,都已经懒得宣布了。我的生活就像被人强奸,如果真的无力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芮小丹说:“如果我的能力只能让我穷困潦倒,那穷困潦倒就是我的价值。”
丁元英说:“银行是年息,而公司的资本效益不仅取决于利润率,同时还取决于资本周转频率。”
每个人都是那样行色匆匆,每双眼睛都充满了寻寻觅觅,很难说清那究竟是一种自信的活力还是一种生存的焦虑。
丁元英笑了,说:“好听就是艺术,只是每个人的好听标准不一样。”
芮小丹回答:“心理,女人的心理需要。和你在一起,我还没自信到不需要证明是站着跟你对话,而上帝给了你一根那东西,你生来就不需要证明。”
芮小丹弹了弹烟灰说:“我跟你比不了,你是自由人,我可由不得自己,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导演呵斥道:“我再重复一遍,是舒展风情,不是卖弄风骚,要严格把握情和骚的区别。”
人们在猜想:芮小丹在向自己心脏开枪的那一刻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对生活失去信心的绝望和懦弱,还是续写她悲壮的英雄梦?
丁元英伸过手去,轻轻抚摸着芮小丹的脸庞和长发,心里喃喃自语道:“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丫头,不简单哪。”
林雨峰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丁元英脸,戏弄地说:“怕死吗?” 丁元英说:“岂止是怕死,生老病死都怕。”
林雨峰从丁元英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恐慌,摆弄茶道的手不抖不颤,娴熟自如,似乎不是置身于枪口下,而是置身于无人之境。
林雨峰的枪没有响,却是冷冷地说:“我看你不像怕死的样子。” 丁元英淡淡地说:“生老病死,有谁因为怕就躲过去了?”
他转身向起来送客的丁元英扔下一句话: “你记着,我埋到土里也比你多一口气。”
肖亚文问道:“小丹为什么自杀?” 丁元英回答:“因为她认为自己没用了。”
他反复暗示自己:人人都是为自己,人人都自私,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根本不具备更多的含义,而金钱是衡量一切人际关系的惟一准则。
他思索、权衡,再思索、再权衡。他不甘心,他也不能甘心!
世界太大了,大得能包容罪恶、阴谋、眼泪…… 世界又太小了,小得竟然没有他刘冰的一块立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