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逝如斯

 死亡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好像莲花的芳香,好像醉卧于香醇的酒国。死亡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好像多年深陷囹圄的人,渴望见到自己的家。

 再见了,我的朋友,不需要握手,也没有赠言,不要悲伤,不要紧锁双眉——此生,死亡不是什么新鲜事,当然,生命也往往苟活而已。

 一位20岁跳楼自杀的女孩,她写道:“没有人该为我的行为负责,我只是永远无法与生命和解罢了,愿上帝怜悯我的灵魂。”

 不要责怪任何人——我有最棒的朋友,他们尽其所能帮助我……一年来,我尝试过所有的方法,可是情况越来越糟糕,所以当我终于摆脱了痛苦,你们应该跟我一样高兴。

 一位年轻的化学家在遗书上写道:“这是我进行的最后一个实验。所谓的永世折磨,都比不上我现在体会到的痛苦。”

 我的心里有个可怕的地狱,没有人能够帮助我……我一直祈祷能死、死、死。

 世界从我的囚笼前面经过,却从未看见我。——兰德尔·贾雷尔《华盛顿动物园里的女人》

 回首失去生命纯真的那一天,我第一次觉得精神的痛苦已经达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此之前,我一直把短暂的愉悦情绪和对生命的热烈期待,看成生活中理所当然的部分,而且还怀有莫名其妙的热爱。
 自杀有很强的传染性,也有致命的吸引力,脆弱的人很容易将自杀视为解决问题的最后手段。
 有些群体,如爱斯基摩人、北欧人、萨摩亚人和乌鸦印第安人,不但接受自杀,甚至鼓励老人和病人采用“惠及他人”的自我牺牲。
 犹太人的风俗则是禁止人们在葬礼中为自杀者致敬,也不鼓励亲人身着丧服,而埋葬的地点也限于墓园中一处被隔离开来的地方,以免把“邪恶的人埋在公义的人旁边”。
 但丁在大约七百年前写的《神曲》第一部《地狱》里,认定自杀者会遭遇特别恐怖的命运,他们会被罚入第七层地狱,变成不断滴血的树,其被诅咒且永远不得安息的灵魂,将承受无休止的痛苦,并成为残忍的鸟身女妖的食物。因为用“疯狂暴力”杀死自己的人,与其他深陷地狱的人不同,前者已经没有资格继续保留在人世间的身形。

 司法界和公众都逐渐认为自杀是出于心理失衡而导致的行为,并不是懦弱或个人罪行所造成的。

 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所指出的:“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是否值得活着,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问题。”

 1995年由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开展的“全国大学健康危险行为调查”发现,在过去一年,每10个大学生中就有1个曾经严肃地考虑过要不要自杀,其中大多数甚至已经拟定了周全的自杀计划。

 1997年对美国高中生的调查结果更令人担心。每5个高中生就有1人在过去一年考虑过自杀,其中大多数也做好了自杀计划。而接近1/10的高中生,在过去20个月里尝试过自杀,每3个尝试自杀的人中,就有1个严重得需要接受治疗。

 1995年“全国大学健康危险行为调查”发现,每两个大学生中,就有一个接受过预防艾滋病的教育,可是每五个大学生中,还不到一个接受过预防自杀的教育。
 每年有超过30000美国人自杀身亡,还有大约50万人有自杀企图,情况严重得需要送到急诊室接受治疗。
 罗伯特·伯顿在《忧郁的剖析》一书中写到:
 在这些悲惨、丑恶、令人厌烦的日子里,他们得不到些许安慰,在这悲惨的生活里无法得到治疗,最终,他们寻找死亡以求解脱……成为处决自己的刽子手。
 用直尺丈量闪电,用卡尺测量内心汹涌的涡流,何其难也!——诺曼·麦凯格
 25年前,坎布里奇大学精神科医生基尼·帕克及其同事曾开展过一个关于自杀念头和行为的社区调查,他们对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的700个居民进行访谈,通过对单个访谈者想法的汇总,勾勒出公众对生活和死亡的整体印象。超过10%的人认为“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还有数量差不多的人曾不止一次“希望以死求得解脱”。每20个人当中就有1个曾经想过要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找到理想的自杀方法而绞尽脑汁。每100个人当中就有1个说自己曾经尝试过自杀。
 高中生有自杀念头的比例高得令人担忧,超过50%的纽约高中学生说曾经产生过“杀死自己的念头”,而20%的俄勒冈州高中学生有不同程度的自杀念头。

 枪击和自缢最容易致死,而且难以挽回自杀者的生命,服毒致死的几率比较低,也比较容易治疗。

 虽然抑郁症常见于女性,可是发病时冲动和暴力的成分却比男性少,可能正是这种原因,女性较少使用暴力的方式自杀,而倾向于服毒之类比较安全的办法。同样,有证据显示男性通常会因为“失败的”自杀而感到羞耻,
 自杀率的增加,部分原因是由于报告更加精确,也就是说,现在的验尸人员和法医可以比较准确地把某些青少年的死因归为自杀,而不是意外死亡或死因不明。
 在1999年,美国和芬兰的研究显示,母亲如果在怀孕期间吸烟,会增加小孩有暴力倾向、冲动和成瘾的几率)。
 自杀人数增加的另一个原因是精神药物的研发和推广,使许多身患精神疾病的人可以结婚生子,圆了这些父母在以前不太可能实现的梦想。但坏处是会导致身患精神疾病(比如抑郁症、躁郁症、神经分裂症)的人数逐年增加,增加了自杀率。
 医生给他服用抗精神病药物,效果非常明显。事实上,药效快得让他在第二天就从上锁的病房里逃出来,冒着有史以来最恶劣的暴风雪回到家里。
 从德鲁在空军军校第一次生病时所读的《哲学中的道德议题》上,可以看到许多语句和观点被不同颜色的笔勾画了出来,有一句话“有些生命并不值得珍惜”被他用笔一再圈起来,还有一句话是“让一个人在生命极度痛苦的最后阶段,还苟延残喘好几个月,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德鲁反复强调的一句话,“精神病人面对痛苦而无法医治的疾病时,结束生命是一种道德上的义务。”
 需要的是希望——不是健康,也不是喜悦,因为后面两个来来去去,恰似短暂时光可以见证,——唯有希望不再。——爱德华·托马斯
 是拿走琥珀的时候了是更改诺言的时候了是熄灭灯火的时候了穿越死亡之门……——茨维·塔耶娃

 对自杀的人来说,自杀是各种不幸的可能中,最后与最佳的选择。

 自杀研究的权威专家施奈德曼发现遗书往往平凡无奇,让他觉得怅然若失。他写道:“遗书就像是从大峡谷或金字塔寄回来的风景明信片,只是在形式上的模仿,却无法真实反映壮美的风景。遗书也无法表现出在面对死亡时,自杀者丰富而激烈的心理斗争。”
 4000年前,有个埃及人把他的绝望和失落,用4首叙事短诗的形式写在草纸上。

 死亡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好像莲花的芳香,好像醉卧于香醇的酒国。死亡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好像多年深陷囹圄的人,渴望见到自己的家。

 俄国诗人谢尔盖·叶赛宁用绳子套着天花板的热水管上吊自杀,死时才30岁,房间里凌乱不堪、满目狼藉,撕碎的手稿散落一地,以下引述他在自杀前一天用自己的血写在纸上的一首诗:

 再见了,我的朋友,不需要握手,也没有赠言,不要悲伤,不要紧锁双眉——此生,死亡不是什么新鲜事,当然,生命也往往苟活而已。

 遗书中常见的特殊指示或要求,大多谈到该如何处理遗体、怎么告诉小孩或父母刚刚发生的自杀事件、该如何分配遗产、怎么处理留下的猫狗宠物。

 一位20岁跳楼自杀的女孩,她写道:“没有人该为我的行为负责,我只是永远无法与生命和解罢了,愿上帝怜悯我的灵魂。”

 有一位妇女在遗书中提到自己和精神疾病斗争的失败经历:

 只是出于沉重的绝望之感——害怕每一件事,害怕人生。内心空虚到麻木的程度,就好像灵魂里有什么部分已经死了一样。几个月来,我整个人都被拉进那种空虚里。

 问题是生命里的动力核心已经不见了。虽然有人说我最近的状况已经好转,可是脑子里驱使我疯狂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看起来,任何东西都无法帮助我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想我已经被心理上某种扭曲的东西所接管,再也无法抗衡。我希望自己能默默消失而不伤害别人。我真的很抱歉。

 世事艰难,莫再逼我。——《李尔王》
 詹姆斯·威尔是《隐形人》《旅途终点》和经典的《科学怪人》系列影片的导演,他的遗书中也提到神经质和痛苦,

 不要责怪任何人——我有最棒的朋友,他们尽其所能帮助我……一年来,我尝试过所有的方法,可是情况越来越糟糕,所以当我终于摆脱了痛苦,你们应该跟我一样高兴。

 许多人自杀的决定性因素,是意识到严重精神疾病对自己和他人造成的伤害,并且害怕疾病的复发。
 年轻的时候人际交往和学业表现都不错的病人,患上精神分裂或躁郁症时,特别不能容忍精神崩溃和成为慢性病人的恐惧。对他们来说,人生的梦想已经失去,朋友、家人和自己都受害不浅。
 每一种文化都会强调不同的自杀动机。
 布朗大学的心理学家谢利·约翰逊和同事们发现,负面的生活事件不光会增加躁郁症复发的比例,还会延长病人躁郁症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如果没有明显的压力来源,病情的恢复大约需要4个月,可是如果在发病前经历过明显的负面生活事件,则平均要耗费11个月才能恢复健康,
 神经心理学家和临床医生发现,人在忧郁时,思考会显得迟缓、容易分心、对需要动脑筋思考的问题很快就觉得疲劳、记忆力减退。忧郁的人往往容易回想起负面和失败的经历,同样,他们会从消极而不是积极的角度看待问题,甚至有意低估自己良好的工作表现。
 自杀病人面对一系列有待解决的问题时,不太容易想出有效的解决办法,他们的思维因受到了局限而僵化,最终选出的方案寥寥无几,理想的选择只有自杀一项。

 医生问他们期待发生的事,他们能想出来的远远少于没有自杀企图的人。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对家人的责任感,或是关心自杀对子女所造成的不良影响。

 一位年轻的化学家在遗书上写道:“这是我进行的最后一个实验。所谓的永世折磨,都比不上我现在体会到的痛苦。”

 芝加哥鲁斯长老会医院的简·福西特针对自杀预测开展了长期的的研究,也得到相同的结果。只要心里坚信,事情总会迎来转机,病人就能承受或忍受抑郁症,一旦这个信念瓦解或消失,自杀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外面的世界凉爽而晴朗,清爽的秋日,美丽的天气。我却觉得像生活在炼狱,陷落无边的黑暗,两者的对比显得非常极端。
 我是个没有希望的病人。我已失去我的天使,失去我的心灵。白昼太长、太重,我的骨头已被白昼的重量压碎。
 他一直和严重的抑郁症抗争,他形容那是“多年绝望的苦难”,他长期酗酒,钟情于俄罗斯轮盘赌的病态兴奋和危险,到外国的战场或社会政治极度动荡的地区进行危险的旅行,用血淋淋的场面来麻痹自己。
 到目前为止开展的所有调查,都显示在自杀成功的人中,有90%~95%被诊断出患有精神疾病。有严重自杀企图的人,也有很高比例存在精神病理方面的问题。
 唯一可以降低自杀率的因素,只有怀孕,怀孕通常发生于相对年轻的女性。在怀孕期间和产后一年,自杀的危险性只有一般人的1/3~1/8。
 每5个严重抑郁症病人,就至少有一个会有自杀企图,而躁郁症病人中有一半至少会有一次试图自杀。
 令人困惑的是,自杀最容易发生的阶段,竟然是病人从抑郁症恢复过来的时候。
 意志和活力的好转通常代表恢复健康的征兆,但也可能使之前被冻结的自杀意念和欲望被激活。
 自杀的精神科住院病人,有1/3在自杀前被医生、家人或朋友觉得“看起来正常”。

 我的心里有个可怕的地狱,没有人能够帮助我……我一直祈祷能死、死、死。

 有一个人整日求取一死……为死亡的垂怜而祈祷。
 许多忧郁的病人会把可卡因当成抗抑郁药使用——即使这种药物既昂贵又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爱伦·坡经常因为葡萄酒和苹果酒而造成情绪剧烈起伏,他观察发现:“我天生敏感,经常神经兮兮的。由于长期健康不佳,我变得精神很不正常。只有老天知道我多久以来,常常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当然啦,我的敌人会把我的精神不正常归因于饮酒过度,而不知道我是因为精神不正常才耽于酒精的。”
 绝大多数自杀的人都涉及酒精和抑郁症的结合。
 几乎所有的自杀者都只用到少数几种方法,包括枪击、跳楼、服毒、天然气、上吊、溺水。
 多蕾西·帕克的诗《简历》讽刺了面对自杀时的矛盾心情:
 剃刀会弄疼你;河水太过潮湿;强酸会弄脏你;药物造成痉挛;枪械并不合法;绞索难以承受;天然气太难闻;所以你还是苟活于世吧。
 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比帕克小一岁,虽然生活方式截然不同,同样把许多时间耗在精神病院里,也把她自杀的死亡诗句写出来。
 我知道一百种死法。我常常想我会尝试其中一种:有一天站在卡车旁我会躺在车轮下。或是从桥上纵身跳下——可是我不想影响别人清洁工会太辛苦还有那些清理大海的人。我知道有些毒药一喝就死。我常常想我会尝尝看。可是母亲买它来清洗浴缸,喝掉未免有些浪费。
 最近几年,有数篇新闻报告提到有人故意感染艾滋病自杀,还有许多人引诱警察对他们开枪,被警方称为“借警察自杀”,《纽约时报》曾描述这种行为是令人“两难的终结游戏”,数字已经占到美国警察开枪射杀致死人数的1/10。
 20世纪美国桂冠诗人兰斯顿·休斯就在短诗《自杀遗书》中描述了河水的魅力:
 平静安详、沁凉的河面要我献上亲吻。
 如果我在家里自杀的话,房屋一定会跌价。可是我又希望自杀后的遗体,除了家人以外,尽可能不被别人看见。
 有些方法比如跳楼、自缢或枪击,可以说几乎没有被别人发现而生还的可能,也没有改变心意的机会。
 另一个证据,也可以解释女性偏爱不激烈的自杀方式,那就是女性自杀者担心自己的容貌受到损坏。
 生命消逝在大海中的景象,被浪漫派艺术家们奇怪地渲染成“幸福的死亡”。
 金门大桥高度约为250英尺,从上面跳下来几乎必死无疑。撞击水面时的冲击力很强,会撕裂主要的血管,破坏中枢神经系统,并使脊柱断裂。只有少数人是死于溺水,曾有一人死于鲨鱼的袭击,可是大多数都是死于身体撞击水面时的冲击力。根据一位替死者验尸的医生的说法,撞击的创伤会把内脏撕成碎片。
 就像19世纪精神科医生克雷普林在经典教科书《躁郁精神病》中所写的:

 病人经常知道该如何隐藏自己的自杀意图,装出高兴的样子,寻找适当的时机来付诸行动。

 精神科医生简·佛赛特和凯蒂·布什,对芝加哥地区在住院期间自杀成功的病人进行研究,发现40%的病人在自杀时,仍然在接受15分钟一次的查看,70%的自杀成功病人在生前都否认自己有任何自杀的意图或计划。
 研究显示,在精神病院里自杀的病人,有一半以上在自杀前被护士或医生评估为“已有进步”或“正在进步中”。事实上,在住院期间或刚刚出院后便自杀的病人中,有将近50%在当初住院时被评估为不会自杀。

 世界从我的囚笼前面经过,却从未看见我。——兰德尔·贾雷尔《华盛顿动物园里的女人》

 我们把许多情况严重的精神病人流放到街头,使他们占了国内1/3~1/2无家可归的人口。
 哦,我们相信美好的事物,一定会出现在苦难终结的时候。不论是与生俱来的苦痛,邪恶的愿望,病态的多疑,血迹的腐臭。——阿尔弗雷德·丁尼生
 他说,这是家族天生的邪恶,也是他已不抱任何医治希望的原因。——爱伦·坡
 原始的本能“不论受到多少文化智慧的修饰,或是环境禁止其表达的压抑,仍然不会被消解”。
 本性“常常会隐藏起来,有时候虽然可以被克服,但很少被消除。”
 自杀行为集中在少数有严重抑郁症和躁郁症家族,
 罗伊发现同卵双胞胎中有一人自杀时,另一人企图自杀的比例为40%;而异卵双胞胎中有一人自杀时,另一人则没有企图自杀的情况发生。
 美国诗人安妮·塞克斯顿在长期挣扎于躁郁症与酒瘾后自杀,她在一首诗中提到了希腊神话中飞翔的伊卡洛斯:……着迷地向天空张望,惊奇地进入太阳热烈的眼神里。谁在乎他会最终跌落进海水里呢?
 研究发现,高创造力的人比一般人更容易患上躁郁症和抑郁症。
 胎儿还在子宫里的时候,大脑的发育就受制于母亲的行为和经历:如果妈妈喝太多酒、抽烟、营养不良、服用药物、受到有害病毒或细菌的感染,或是承受太大的压力,胎儿的大脑都会受到影响。
 抑郁症是大脑血清素、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大量缺乏的结果。
 半数以上企图自杀的人,事前的考虑时间不会超过5分钟,而许多研究者和医生,以及从严重自杀企图中死里逃生的病人,都强调冲动在决定自杀时的角色(虽然许多自杀的病人有详尽的自杀计划,可是最后决定付诸行动,常常是出于冲动)。
 笔迹学家对自杀者笔迹的评价是高度“冲动”、“攻击性强”与“过于激动”。
 吸烟与脑脊髓液中低浓度5-HIAA有关,而自杀病人抽烟的比例也远比不自杀的人高,吸烟也较常见于精神分裂、酒瘾、抑郁症和反社会人格障碍。
 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抽烟导致血清素浓度降低,还是血清素功能降低时,会增加患者开始或持续抽烟的可能性。
 大多数人遇到人生中无法避免的寻常压力和失落时,虽然觉得不舒服,但都能很好地处理。事实上,即使遇到最可怕而持久的身体或心理上的痛苦,也只有极少数人会选择自杀。
 对大多数人来说,自杀则是两种情形交织的结果: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划和痛不欲生的绝望,然后在某一刻轻率地付诸行动。
 躁郁症的平均发病年龄是18岁,酒瘾、药瘾和精神分裂是21岁,重度抑郁症则是26岁。
 血液中血清素的浓度在怀孕期间会升高,这可能和妊娠期间自杀率较低的现象有部分关联。
 伦敦一项针对23名自杀妇女的尸体解剖研究,根据对子宫内膜的检查,发现只有一位不是处于月经周期的黄体期。
 以煤油自焚而死的22名印度妇女尸体解剖的结果,发现有19名死在月经期。
 月经周期第一周内企图自杀的情形,可能和血液中雌激素浓度偏低有关。
 在自杀或谋杀论背后,表现出人们对自杀的看法:死于自杀是可耻的;路易斯太年轻、太成功,所以不可能自杀(其实年轻和成功都不能使人免于自杀);自杀根本就是懦夫的行为,伟大勇敢的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大多数有明显自杀意图的人,常常在自杀前,把自己的想法不断告诉别人,包括医生、家人或朋友。可是有许多人会三缄其口,在冲动之下付诸行动或是暗中筹划;他们不给自己或别人一点机会。
 最近我和哈佛医学院的莱昂那多·藤多和罗斯·勃尔德萨瑞里,共同研究了28篇关于自杀治疗的研究报告,涵盖17000名重度抑郁症或躁郁症病人。没有接受锂盐治疗的病人,自杀或企图自杀的比例,几乎比接受锂盐治疗的病人高出9倍。藤多与同事在另一项调查中,发现停止服用锂盐以后,第一年的自杀行为会激增16倍之多。
 每一项自杀者的调查中,研究者都发现有许多抑郁症没有被诊断出来,而抗抑郁剂的使用率也偏低。即使是已经使用抗抑郁剂的人,也常常有剂量不足或给药时间过短的情形,以致于没有达到效果。
 电休克治疗也有人称作“休克治疗”,已经在严重的自杀病人身上使用了数十年。虽然缺少对自杀有长期影响的证据,还是常常用在深陷忧郁的病人身上,它能快速有效地暂时改善自杀者的情绪。遇到急性自杀危机时,临床上最重要的首要任务便是维持病人的生命,ECT不止能挽救生命,更能争取时间,让病人接受最佳的长期治疗。
 服用抗抑郁剂的病人,配合率介于65%~80%之间。

 我最近遇到一群哈佛大学的学生,他们为本校的学生制定了一套了解精神疾病的方案,发起各种演讲活动,找精神医学部门的教授当他们的顾问,开办一个网站,并主持一个身患精神疾病学生的支持团体。

 有一天你仔细看看周围的同学,就会了解我并不特殊。我们这些身患精神疾病的人常常会隐藏起来,可是我们隐藏的地方是无家可归者的收容所,是哈佛大学。教育你自己和你的朋友精神疾病的普遍性,并了解这种病可以如何成功地被治疗,将有助于减轻我们的负担。当我们承认自己的脆弱,也接受别人的脆弱时,不只使精神病患者在这个世界中可以活得轻松一些,我们每一个人也会活得更加坦然。没有人需要因独自安眠而暗自啜泣。

 在我们的社会中,大家都不喜欢讨论自杀。——戴维·塞乔,医生,博士,美国外科医学会理事长
 医生自杀的比例是一般人的两倍,精神科和麻醉科医生最为明显。
 有将近1/3自杀身亡的人,在死前一周看过医生,而超过一半的人在死前一个月看过医生。大多数病人没有提及自己想自杀,大多数医生也没有详细询问。
 虽然自杀预防中心和危机热线对许多人有帮助,却很少被最严重的抑郁症或自杀患者用到。
 一项针对打电话到自杀预防中心的病人的分析,认为其中大多数虽然需要帮助,可是并不是要自杀的人。
 绝不要把自杀所用的剃刀、杯子或枪支归还给家属,即使家属要求留作纪念也不行,因为自杀用的器具会产生危险的吸引力。
 ……时间无法让伤口弥合,只会留下难以痊愈的疤痕会再次裂开,让你再次感受像刚受伤时的悲伤——伊丽莎白·詹宁斯
 1/3的家属说自己因家人自杀而觉得羞耻。
 1/5的母亲会在子女自杀后六个月内,出现明显的抑郁症状。

Written on February 10,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