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颂
我永远摆脱不了她的苦痛。这天堂的灵魂所受的煎熬将始终是我余生的荆冠。唯愿上帝——我为此恳求他——把这余生缩短一些。
仿佛你早已被拽离了尘世,以幽灵的步履轻盈地漫游,未经死亡却已从必死痊愈。
他感觉自己被驱逐出尘世,如今只有悲哀的时辰——快乐的白昼早已结束。
从前,当我流淌着辛酸的泪水,当我的希望化为乌有,只剩下痛苦,我孤零零地站在凋敝的墓旁,它把我生命的形象埋藏在那狭窄幽暗的空间里——没有哪个孤独者这般孤独,被无法形容的恐惧所驱使——耗尽了力量,唯余悲苦的念头。
无论何时何地,在人间我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一切皆是梦魇。
世界上只有一座神庙,那就是人的肉体。没有什么比这崇高的形象更神圣。
成为人是一门艺术。
每种疾病皆可称为灵魂的疾病。
我永远摆脱不了她的苦痛。这天堂的灵魂所受的煎熬将始终是我余生的荆冠。唯愿上帝——我为此恳求他——把这余生缩短一些。
你的欢乐之圣殿也已倾倒,死亡的风雪冷冷地飘入妩媚和慈爱搭成的新娘的小巢。
仿佛你早已被拽离了尘世,以幽灵的步履轻盈地漫游,未经死亡却已从必死痊愈。
早就有人找到了自己,他向孩子们透露了那座秘宫的去路和钥匙,在亲切的神话里。
谁变得聪慧并不再把世界苦苦思索,谁渴望从自身求得永恒智慧的宝石。
谁参透过这尘世肉身的崇高的意义?谁能说他懂得这血?
再也听不见悲诉,再也看不见创伤,再没有眼泪需要擦干;沙漏永远在流淌。
靠上帝恩赐,一次又一次我身上出现非凡的奇迹;
你徒劳地搜寻——但那天国早已沉落——没有一个必死者知道去路,路已被不可企及的大海永远淹没。
这里呈现出心灵的亲密合一,你不会看不见——纯洁和爱情闪耀在每一张脸上,像从前在天父的国度。
他感觉自己被驱逐出尘世,如今只有悲哀的时辰——快乐的白昼早已结束。
可是碰上乡亲时,他乐意留下来,一道欢庆家族朋友的节日;父母身边的春天繁荣而清新,令他陶醉。
快乐时他喜欢沉默他在殷切地盼望那些远方的爱人到来。
他从许多灰暗的时辰获得了一颗忠贞的心。从此永远与你们结盟,再没有痛苦积在心中,他又重新找到了自己和一些不敢奢望的事体。
生活常奏出别样的旋律,当初的期望只好放弃。但每天,环绕我们的花束,爱的纽带更加牢固,古老的传说也益发响亮,一个盲童或已还乡。
新的王国也许正开启——松散的尘土化为植被树木具有动物的身姿野兽居然衍变成人类。
我默默站立并凝神思忖,强烈的欲望在心中苏醒。可爱的少女来到我身边,俘虏了我的听觉和视线。
她走过我身旁,我向她问安,她的答语我记在心间——我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她似乎并不想把手抽走。
树林替我们挡住了阳光。春天也为我奏响了乐章。我随即醒悟,现在每个人都应该在尘世成为神灵。
从前,当我流淌着辛酸的泪水,当我的希望化为乌有,只剩下痛苦,我孤零零地站在凋敝的墓旁,它把我生命的形象埋藏在那狭窄幽暗的空间里——没有哪个孤独者这般孤独,被无法形容的恐惧所驱使——耗尽了力量,唯余悲苦的念头。
尘世的荣耀消遁,我的哀伤随之而去——悲情汇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新世界——夜之魔力,天堂之眠,你征服了我。
在锥心蚀骨的痛苦中,我发觉你远离我们的故乡,你抗拒古老而美妙的天堂。你的愤怒和咆哮是徒劳的。
我去彼岸朝圣,每一个苦难迟早总有一天把情欲点燃。
我浑身翻涌着无限的生命,我俯瞰人世间,想把你找寻。
在白天我活得虔诚而坚毅,怀着神圣的激情夜里我死去。
人类以崇高的欲火和无畏的灵替自己美化那狰狞的假面,温柔的少年熄了灯,安然就寝——轻柔的终结,像琴声飘散。
令我们伤悲的,也将我们引导,怀着甜美的渴望脱离尘世。永恒的生命在死亡中彰显,你是死,你才使我们强健。
谁相信爱即痛苦,便不在墓旁哭泣。
白昼也许使我们温暖,但悲愁使心灵凋谢。异乡的欢情已告结束,我们要回家去看望天父。
我们的爱和我们的忠心在尘世有什么用途。古老的事物已无人垂青,新的又有何益处?
还有什么挡住我们的归程,至爱的人们早已安息。他们的坟墓结束了我们的人生,如今我们惶恐而悲戚。我们再没有什么可寻求——心已厌足——世界空虚。
无法摆脱惶恐和畏惧,尘世茫茫我独自蹉跎。我爱什么我全然不知,未来是一个幽暗的深渊;每当悲愁堵在我心里,我向谁诉说我的忧患?
爱和渴望折磨孤零的人,我觉得白天夜一样黑暗;我只能含着热泪滚滚把生命的狂奔紧紧追赶。
在喧嚣之中我感到不安,在家里我感到悲伤绝望。没有朋友谁能长驻在人间,谁又能独自守着天堂?
原罪的意念古老而沉重,曾经压在我们的心上;我们像盲人迷失在夜中,悔恨和情欲令我们发狂。
仿佛每件事都是罪过,仿佛人类是神灵的对头,即使天堂对我们言说,也只围绕着死亡和痛苦。
心本是生命无尽的源泉,却有个恶魔统治着心灵;我们只觉得痛苦不安,一旦神志恢复了清醒。
神灵常常把我们惊吓,如今他们已属于我们。
必有人安慰你如同安慰我,他真心爱过,他受苦并死去;他甚至怀着无比的欢乐为残害他的人们捐躯。
就这样默默忍受熬煎,我日夜哭泣,情愿赴黄泉,只因幻想和恐惧我留在世上:那时突然间墓石好像被神力掀翻,我的心也被开启。
我不知何为受苦,我只感觉到虔诚,爱和欢愉。
无论何时何地,在人间我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一切皆是梦魇。
绿草将长满他的坟丘,风儿就要吹过坟头,形体会腐烂消失。
无数的人们东奔西跑,贪婪的目光四处张望,总是自诩有聪明的头脑,可惜却不识这座宝藏。
有人以为已挖到宝库,他所占有的只是黄金;有人想驾船环游全球,他的收获不过是虚名。
有人想戴胜利的花环,有人想折月桂的枝条,五彩的荣光将众人欺骗,到头来无人寻获珍宝。
母亲,谁只要看你一眼,就不再受朽坏的浸染,同你分离必令他伤悲,他将永远狂热地爱你,他对你的慈爱的回忆始终是他最大的精神动力。
朋友,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我们必须广撒种籽,却只有平常的收获。
在首要意义上,学徒期就是学习生活的艺术。人们通过循序渐进的尝试,去了解这门艺术的原则,掌握按这些原则随意操作的技巧。
我们永远不会完全相互理解,但是我们将会并能够远远超过相互理解。
最高的即最易懂的、最近的、最必要的。
[谁一旦爱上了绝对之物并无法舍弃,他就只有一条出路:始终自相矛盾并包容对立的极端。但矛盾律的消失是不可避免的,于是他只有这样的选择:要么愿意为此承受痛苦,要么愿意通过认可此必然性而将其升华为自由行动。]
教育的最高任务是:抓牢自己的超验自我,而这个自我——这个“我”——同时是别人的“我”。这样,缺少对别人的完整感觉和理解,就更不足为奇了。没有完美的自我理解,人们也许永远学不会理解别人。
人只在观念中——通过别人对他的此在的回忆——继续存活并发挥作用。众灵要在这个世界起作用,暂时还没有别的途径。因此怀念死者是一种义务。这是与死者保持联系的唯一渠道。上帝自身对我们施加影响,只有一种方式——信仰。
人存在于真理之中。他若放弃真理,就是放弃自己。谁出卖真理,就是出卖自己。这里所指的不是说谎,而是违背信念的行动。
真正的俱乐部是学院与社交的融合。它像学院一样有个目标,但不是确定的,而是不确定的、自由的目标:那便是人性。一切目标都是严肃的;社交纯粹是愉悦的。
何时能形成这样一种风气:真正喜好反思(Nachdenken),而非仅仅乐于思考各种思想,进步也就指日可待了。许多学者没有这种喜好。他们学会了推理,就像鞋匠学会了制鞋,却从未想到或致力于探寻思想的根基。然而,探寻之路乃是唯一的福乐之路。
每种层次的教育皆从童年开始,因此,受教育最多的凡人与儿童十分相近。
每个可爱的学科皆是一座乐园的中心。
科学的精华是其哲学成分,恰如生命之于有机体。假如消除科学的哲学成分:还剩下什么?大地、空气和水。
在极度痛苦中有时会出现感觉麻痹。灵魂趋于崩溃,于是产生致命的寒冷,自由的思维能力,无休止的、震鸣的机智,即这种绝望的机智。不再有任何爱好;人孤零零的,像一种失落的权力。他跟剩下的世界毫无关系,渐渐耗竭自己,按自己的原则,他已是厌世者和厌生者(Misotheos)。
著作是国家的思想,档案是国家的记忆。
一般而言,人们理解人为的事体胜过自然的事体。简单的事体需要较多的灵性,较少的才能,复杂的事体则恰恰相反。
圣灵若是使一切神圣,则每本真正的书都是《圣经》。但是,为了书而写书的事例十分罕见,圣灵若相当于贵重金属,绝大多数书籍就只是低值硬币。
在寻常物和平凡物身上,我们之所以付出如此多的力量和努力,也许因为在本真的人看来,没有什么比可怜的寻常更不寻常、更不平凡?最高的即是最好理解的、最亲近的、最不可缺少的。只因不熟悉我们自己——不习惯我们自己,现在才产生了不可理解,这本身就是不可理解的。
我们就要苏醒了,如果我们梦见自己做梦。
唯有艺术家才能参透生命的真谛。
诗是以痛苦和刺激来实行统治——快感与反感——谬误与真理——健康与病患——诗将一切融合为它那伟大的目标之目标——提升人并使人超越自己。
真正的诗人无所不知——他是一个微型的真实世界。
没有什么比所谓平凡的世界和命运更浪漫。——我们生活在一部波澜壮阔的小说中。观察我们周围发生的事件。给人生以浪漫的定向、评判和处置。
谁不把生命看成一个自我毁灭的幻影,谁就仍然被生命所困。
只要善于阅读,在我们内心就会随言语展开一个真实而可见的世界。
我们寻找世界的蓝图——这蓝图就是我们自己。
理论若需等待经验,理论大概永远也不能完成。
苏格拉底学说的意义是:哲学可以无处不在或处处不在,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处处遵循那最初的和至善的。
如果我们理解自己,我们就会理解世界,因为我们与世界是构成整体的两半。
对爱的需求清楚地透露了我们内心的冲突。需求始终暴露弱点。
基督的宗教是本真的性欲的宗教。罪是对神爱的巨大刺激。人们愈觉得自己有罪,就愈信基督教。无条件地与神结合是罪与爱的目的。酒神的颂歌是纯基督教的产物。
世界上只有一座神庙,那就是人的肉体。没有什么比这崇高的形象更神圣。
有癖好并加以节制,这比杜绝癖好更值得称道。
必须在人类中间寻找上帝。在人类的事件中,在人类的思想和感受中,上天之灵最敞亮地开显自己。
成为人是一门艺术。
过多地反省自己,人会对自己变得迟钝,并失去健康的自我感觉。
人们应该为痛苦而感到自豪——每种痛苦都是对我们的崇高地位的一种回忆。
一切皆是种子。
科学只是一半。信仰则是另一半。
每种疾病皆可称为灵魂的疾病。
诗人对自然的理解胜过科学家。